散文|| 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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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龄人
文||林建明
想起大勇子是在数数的时候。
母亲说我出世的那年天气风调雨顺的,庄稼特别的好,也是程墩出生孩子最多的一年。秋天生产队要卖棉花了,堆在生产队仓库里的棉花因为妇女生孩子的,做月子的,喂奶换尿布的耽误了来不及拣,气得队长站在稻场上骂人,当然是骂我们这年出生的人,不早点出世,非要赶到这农忙时节,看样子年底不想分红了?其实队长骂人也是善意的,当听到响起孩子三朝时放的鞭炮,二脚响时自然还是咧着嘴笑,孩子出生的多那是该程墩队兴旺,后继有人。
最近有些失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望着天花板发呆,便数着程墩队和我同龄的到底有几个?走了几个?(我们那里说人走了其实年纪不大的人去逝了的意思。)数来数去共有十一个,走了四个了,应该还有七个在的,可再数来数去也只数到六个在的,那么还有一个呢?便想起了大勇子,大勇子倒是确确实实是走了的而不是去逝的,至于现在有没有去逝只有天晓得了。
大勇子全名周大勇,那时我们都叫他大勇子,好像不知道他还有个周姓。他是个残疾人,用老家的话叫有点孬,右手的大拇指被其他四个指头紧扣在手掌里,象是握个拳头,拳头和小胳膊成九十度,又仿佛是哪根经有点短拉住似的。
大勇子出门从来不是光着手的,我看到他总是那只残疾的手挽着一只竹把畚箕,一只提着一个有木柄的小铁耙捡鸡粪狗粪。程家墩三个小墩子里总会看到他的身影,不过也从来没听说他害过什么事,每当看到我们在别人门口踢键子时他就会放下畚箕走过来,也不管人家说不说他,端个小凳坐下,木柄铁耙却舍不得放下,怕人抢去似的搁在腿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笑嘻嘻看着我们玩,也有人对他说,大勇子,来踢一下。他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呵呵一笑。
大勇子母亲去逝的早,父亲在江南的石台县做瓦工手艺,他和两个弟弟都是姐姐辛苦拉扯大的。姐姐出嫁时他也十六岁了,长的高高壮壮,白白净净的,只是仍旧还有点流口水,弄得胸部有条白色的痕迹,象要溃烂一般。
那时我已经可以挑浅浅一担水了,大勇子却只能和他的小弟弟抬水吃,每次都是他挽着只水桶一个人走在前面,汪姓的大黑狗有点欺负他似的,见他没了铁耙就不再惧他“哇哇”直咬,那张牙舞爪的架式吓得他扔下水桶就往回跑,等他弟弟扛着扁担过来,狗早就逃回汪家的桌子下面去了。
夏天到了,晚上家里闷热睡不着,都要在门前的场地上乘凉聊天的,叔叔总要打点谜语让我们猜,大勇子也悄无声息走了过来,拖过去一个小凳离我们远远的坐下,习惯性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当我们猜来猜去总猜不对结果时,大勇忽然站起来往家跑,没跑几步“轰”地倒下,两腿乱蹬,吓得有人说快叫他弟弟。门前的是他叔叔,说,没事,一会就好的。果然一会功夫,见他一只手死命地掐着鼻子下面,五,六分钟时间终于坐了起来,他看看四周的人竟“娘啊,娘哎”地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么凄凄惨惨,那么的让人心疼,哭的人没了心思猜谜。
秋天的时候,大勇看到别人割草砍柴,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带根绳子,手里拿个镰刀去北埂之渠边砍些树枝,有时候跑到小院子那边玩去了,看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慌慌张张胡乱砍些树枝外面裹上蒿草,背在背上“嗯啊嗯啊”地啍着别人听不懂的小调,屁股一颠一颠地回走。一天不多十天不少,一个秋天下来他的屋后横七竖八地堆了一大堆草啊柴啊的。
时光一年年地过去,我们那年出生的也结婚的结婚,出嫁的出嫁了,只有大勇子依旧挽着个畚箕拾猪粪。后来我去上海了就很难看到大勇子了,有时候碰到队里的人聊天聊到他时才知道他走了。
老乡说大勇子走的时候是下午,他弟弟给他穿了件大半新的黄色披风,他穿上去很得意,在路上象走亲戚似的,看到队里的人就拽拽胸前的大翻领向人显显摆,好像他大勇子穿上这衣服挺帅的,他弟弟带他上了枞阳到南京的轮船就又出了船,大勇子在里面不知道什么回事,就这样随着轮船漂走了。
听着老乡的叙说我感觉心里不好受,这如同城里人养的宠物犬,看了不顺,杀了不忍,只得带到很远很运的地方扔下就跑,让它找不到回家的路。
谈着说着,到最后也只是摇头一笑,他和别人一样来到这个世上,他父母也一样给他放鞭炮请人吃饭做三朝的,是命运捉弄他还是上帝惩罚他?就象他现在是在还是不在一样只有天知道了。
断断续续写(发)了十几篇关于程家墩的文章,都是过去的,年轻大了便喜欢回忆,也就想着把回忆记下来让我们的下代了解一下村里的往事,辛酸的,痛苦的,欢乐的,实事求是,儿不嫌母丑,我相信我们的下代会更加热爱自己的家乡的,他们的根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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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林建明,笔名,愚人。安徽铜陵枞阳人,现住上海青浦华新,三十年前曾是枞阳广播站057号通讯员,爱文学,爱读书,爱写作,现从事建筑行业,近来在《枞阳杂志》等刊物及微信平台发表作品十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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