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中秋“结” | 就读这篇
中秋“结”
金凤
周末，母亲打电话来叫带着女儿回去，我说女儿作业太多就不去了，她很是不高兴！说：煮了许多饭吃不完了，还酥了酥肉等你来拿……我不耐烦的说：好，好，我来拿！
回到家，母亲又絮絮叨叨说开了：小明（我哥）怎样怎样……旁边曹老三家要盖房子了，会不会把我家的房子压垮？……房子后面老兰家的楼梯是挨着我家的墙，雨水溅到我家墙上，前几天雨下着大很怕把墙溅倒了……中秋节我吃素么去大寺做会，你们去你姐姐家过……
中秋节！——提到中秋节，我的心便隐隐作痛！没有父亲的家已不成家，就像那秋天飘零的落叶，不知飘向何处！
想起小时候，我最期盼的节日就是春节和中秋节，过年能得到几块钱的压岁钱，热热闹闹玩上几天；中秋呢，却有说不出的更加的向往和期待……
暑假，我大部分时间是在晒谷场或稻谷田里度过。在晒谷场除翻晒谷子时，可以躲到磨面房里乘凉，但我更喜欢去稻谷田里“赶秧雀”，因“赶秧雀”不用经常走动可以安心看小说。稻谷成熟前几天，成群结队的麻雀飞到稻田吸食稻浆，母亲扎了几个稻草人站在田里，开始的时候确实起了作用，才半天时间便被识破，稻草人反而成了麻雀进食后的休息地。母亲又用魔芋杆一头刷上红漆制作成蛇的样子挂到稻田，鸟儿吓得不轻，飞都要绕过我家稻田，可两天后又被聪明的鸟儿识破，飞来的更多，黑压压的一片。这时，我自然承担起“赶秧雀”的责任，在稻田边撑开一把大大的黑布伞遮挡烈日，躲在伞下看着《聊斋志异》、《封神榜》……，看到有“黑云”飞来，便“喔喔喔……喔喔喔……”、“喔是，喔是……”的吼上一阵，如果有胆子大的赶不走的麻雀，就点燃一个爆竹往空中一扔，吓得好一会不敢往我家稻田上飞，我便心安理得的看起我的书。看得正入迷时，被隔壁“赶秧雀”的小朋友叫醒，原来一群麻雀在我家稻田里吃得正香呢……晚上回家吃饭时，倍加小心，生怕母亲知道被责怪！
中秋节前几天，父母便会把刚晒干的稻谷送到碾米房碾出新米，然后挑上好的糯米炒香磨成粉，叫我把“沙糕托”拿出洗好晒干，母亲把一块块的红糖刮碎，加入花生，放入湿的糯米面中搅拌，再放到“沙糕托”中托出沙糕。那时，母亲总是第一个为我托出我最喜欢的小鹿沙糕，我欢天喜地的在旁边帮母亲做副手：放糖、加水、把做好的沙糕放到簸箕里阴干。看着托出的沙糕有圆的、方的、长的，上面还有花草、动物图案，满心欢喜！趁姐姐不注意，我就偷偷把喜欢的图案抠吃掉。
中秋节那天，从地里采来绿豆、玉米、洋瓜，连壳带皮煮上一锅，一碗凉白三线肉，一碗酱油辣椒蘸水，一簸箕沙糕，和哥哥姐姐们讲着笑话，吃着，赏着月。我会望着月亮遐想：会不会有嫦娥出现？吴刚是不是在砍桂花树？……每年的期盼每年都失望！天气非常晴朗的年份，有缥缈的东西在月亮上，我便确信那一定是广寒宫，美丽的嫦娥和玉兔也一定存在。
后来，哥哥姐姐们相继结婚，母亲不再做沙糕，也只有他们回来的时候才热闹一场。
一年，一个远房的表妹到我家过中秋节，母亲特意买了月饼、饮料、花生等，菜肴也丰富了许多。那年的稻谷晚收了几天，到吃饭时父亲才从晒谷场回来，三姐自个儿吃着，没把一盆绿豆玉米抬到桌上。父亲很凶的对她吼道：你只顾你自己吃，不能把它抬来桌子上咯？三姐伤心的流着泪走开了，表妹劝父亲别那样她怀着孩子呢，母亲从厨房跑出来对父亲就是一顿臭骂。我看着满脸汗水、裤脚打着补丁的父亲，看看挺着大肚子伤心流泪的姐姐，还有又安慰姐姐又劝父亲的表妹，羞愧、悔恨、伤心……百感交集！只想逃离这个家！
上高中、大学后，我常和同学朋友们出去玩，很晚也要回去，看到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样子心里便踏实了。结婚后，婆家离的近，我每个节日都回去，哥哥姐姐们也带着儿女孙子从别的城市赶来，一家人一二十人，说说笑笑，又重返儿时的热闹景象。
我以为这样热闹场景会一直延续下去，然而，在父亲离世后嘎然而止了。母亲在父亲离世后身体垮了，无能为力再为节日操办，我们姊妹几人还常聚在一起，但已没有往年的气氛，中秋节成了我心中的“结”！我害怕过节！我害怕那不属于我的“热闹”！我害怕母亲的唠叨！更害怕如果没有母亲唠叨的日子……
金凤，70后，云南玉溪通海县人，工作之余，写心情，写感受，写心中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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