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 | 九尽春回杏花开
九尽春回杏花开
文|微子
晴轩囚疫,枯坐日斜,忽听得隔壁楼内唱豫剧, 一阵吭吭彩吭吭彩的过街锣后,弦乐悠扬,定神听时,原来是豫剧名段《桃花庵》——
九尽春回杏花开,
那鸿雁飞去紫燕飞来
见那翠绿纱窗春可爱,
见那白鹭双双别鸾台,
……
唱腔千回百转,如泣如诉,如思如慕,寄托了无尽的愁思哀怨。只那一句“九尽春回杏花开”,便让我心如迷月神若幽云,眼前顿生出千百重柳暗花明。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哦,真的吧?
斗室之中,难掩缱绻,杏花开时,春意阑珊, 春在自然,霞帔万里。
杏花是初春的物语,过罢惊蛰,万物都开始复苏了,小草儿露青了,小燕子剪水了,大田里的小麦也开始孕穗了,叫天子唧溜唧溜直飞云霄,斑鸠鸟嘀咕嘀咕满村煽情,那时,我会走进田野,躺在地头,枕着田埂,盖上阳光,迷迷糊糊睡上一觉,小麻雀吐噜一声惊醒了我未入情景的梦,睁开眼睛,迷蒙望去,远处的村庄有大片大片霞霓,粉粉的,嫩嫩的,一晃眼间,是谁把村庄抹上了胭脂?
理田的老伯说:那是杏花。前庄有片桃园,边上一溜杏树,一到这个时候,只怕桃儿占先,一夜之间就开得粉嘟嘟的,就像谁家的一群小姑娘,想让人家看,又怕人家看,把小白脸羞得红红的。
走近杏花,仔细看时,花开五瓣,白里透红,中有花蕊,嫩黄腻腻,细若游丝,尖端有水晶般的萼头,扑了一层姜面似的细粉儿,横着看,就如同一层薄雾缠缠绕绕,一只蜜蜂嗡嗡飞来,金色的翅膀微微抖动着,稳稳地把喙插进花心,花里便溢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园子里忙碌的主人笑呵呵地说:我这杏花呀是迎春的,先出来看看春天是不是真的到来,要是真来了呢,就去叫醒桃花,桃花一开,春就热闹起来了。
九尽春回杏花开。
是的,九尽春回了。是啊,郊野外的红杏枝头正嚷嚷地闹着春意。
蓦然,我又回到现实,快两个月的疫情将要结束,终于要回归自由了,有一种释放的感觉。可我,仍然高兴不起来。就像受了一场委屈,心中有倒不出的苦水;就像被谁拿走了时光,我为蹉跎的日子而悲哀。但回头一想,与六百万武汉居民相比,与奋战在疫情一线的白衣卫士相比,我的苦,又算得什么!
崔派豫剧那婉转的唱腔仍萦绕在耳际,窦氏思夫,伤春感遇,可哪知这张才负心人早已命丧桃花庵,痴痴苦等,原来却是春梦一场呀。难道是春负了卿?难道是那杏花匆匆开败?都只为桃花庵一夜风流,葬送了薄命女春事永年,何苦要苦苦等待!
国人的历法真有意思,把个严冬分为九段,好比九九八十一难,峰回路转,也好比九九八十一盼,寒尽春回。也许是原始时代传下来的集体无意识吧,歌谣唱道:
……
五九和六九,河边看杨柳;
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归来;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疫情即将过去,噩梦终将醒来,抖抖身子,打个呵欠,世界完美如初,杏花开了,桃花正来,春在门外等着,大好时光岂容错过,不入春林哪得春色如许?只有牵着“耕牛”,走进春天的原野,去春耕,去栽种,去施肥,去浇灌,这春,才会真的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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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者简介:微子,原名刘振伟,河南省邓州市夏集中心校教师,文学爱好者。《花洲文学》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