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荟 | 秋夫: 人老了并不可怕
花洲文学
人老了并不可怕
文|秋夫
才辞甲子,又迎古稀。无论国人传统的还是联合国国际卫生组织(WHO)对人类年龄段的划分法,我进入了老年人的行列都是无疑问的。
人们对老年人有很多调侃和误解。什么“60岁的年龄30的心脏”“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还有,把80岁的人说成是80后90的人说成是90后,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多种时候是被嘲弄揶揄的,当然也有自嘲自励的味道在。其实,老年人的心理志趣跟年轻人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被标签化了,不得不装成“老”的样子。我们的祖先发明了甲子纪年法,人们就误认为人生的“有效期”为60年。
不论如何划分,人们还是习惯认为,活到60岁就是老年人了,我国一直以来也把退休年龄界定为60岁。因之,人们的心里就有了阴影,形成了定数。
我的故乡有个古老的传说,说是人活够一个甲子,就没用了,儿女要挖一个地洞,让老人住进去,慢慢地死在里面。而定义60岁为老年人,就是在精神上给挖了一个无形的洞,老人们会在里面等死。
这就造成了人近60岁时有一个恐慌期,逾60岁又有一个失落期。我们都知道,一些权重人士这个时候会惶惶不可终日,超常地敛财弄权,不惜违法乱纪、晚节不保。或退休后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打发余生。其实,都是那个阴影在误导作祟,它还能加速人的衰老和死亡。
我在60岁的时候也曾慌乱恐惧过,也曾做过多种设想用以度过老年时光。当我拿到退休证时,曾自我调侃说“这是我在人世上拿的最后一个证件了,还有一个证件(死亡证明书)就不需要我自己办理了。”其悲观无奈之情绪已无法掩盖。
其实不然。在我61岁时却又不安分地去学了个驾照并且当年就买了车,且因为有车给我找了不少的麻烦,我亲力亲为又办了不少手续。而每一次我都说“这是我办的最后一个手续”。
想当年我也曾坐过几辆车子,都有专职司机。那时侯我有一个极保守的观念,认为中国的老百姓是买不起私家车的,坐公家车就有公家的司机开,自己毋庸学开车。人们总是说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而中国社会的发展却远远超过了世人的想象。虽然当时强调法人代表都要学会开车(改革开放思潮),虽然我当时管着几十台大车小车,虽然当时有很多法人代表开着公车去营私舞弊苟苟且且,而我却始终没用公家的钱去学车,当然也没能开着公车去苟且。后来自费学车时还真是有点“遗憾”。由此,我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不无感慨。
计划经济时代的企业领导大多都很低能。除了一年几个公式化的程序(计划总结,参观考察,协调关系,接待应酬)外,具体的业务能力和办事能力都很差。我自认为还算个敬业进取的企业领导,可是当我独自在社会上行走时,动辄就会出糗出错。如不会上网,不会开支票,不会用银行卡,不会开车,甚至不会打公用电话不会坐“摩的”。坐“摩的”偏向坐,我女儿笑话我的坐姿跟新媳妇儿一个样。就是骑马式坐,也要把带子抓得紧紧的,就这样,有一次还是摔了下来,跌破了衣服擦伤了皮肉,跟“摩的”师傅扯皮也没扯赢,因为不会。
那些年代官本位思想非常严重,官商不分,政企不分,即使企业领导,也会被认为是干部。加上是计划经济性质,“出则车马随从”,办事不必亲历亲躬。好在我还是属觉醒早的一族,在企业尚未解体之前我就尝试着下了海。经过了一段涅槃般的痛苦过程,付出了沉痛的代价,终于适应了社会,学会了“游泳”。会开车,会上网,会利用手机网淘做生意,也会用手机写、转、发文章。利用网上得到的信息,走南闯北做棉花棉纱生意。我还注册成立了商贸公司。别忘了,这都是在我退休以后,被传统世俗法律规定“老了”的时候干的事。
2015年3月末,亦即我65岁那年,觉得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因为我纠结了好多年,想写一点东西,总是被生活给耽误了。再不写,恐怕就来不及了。于是,我用半年的时间写了长篇纪实小说《甲子钩沉》。当年写《甲子钩沉》,是想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待,好在临终时了无牵挂,这谢世的意味已是很浓了。谁知尔后就欲罢不能,接下来又写了《浮世兄弟》(原名大时代变奏曲)《烈女扎子》两个长篇。基本上一年一个长篇加上一些拾零文字,三年下来已有近百万字了。
2016年钟祥市作协给我颁发了一个会员证,2018年12月湖北省作协也给我颁了一个证。可能有人会说,这有啥值得得瑟的,我十几二十年前就是省作协会员了!可别忘了我是在很多功成名就的作家搁笔停著的65岁的年龄才开始学习写作的呀!我会把这个身份当成老年得子一样的珍惜的!
说也奇怪,60岁时的恐惧到了70岁时却跑到爪哇国里去了,心情反而泰然多了,对生死已没有恁多计较了。
大文豪鲁迅先生著作等身汗牛充栋。他也曾有计划写几个长篇小说,但因敌人太多,终日要用投枪匕首四面迎敌,也因天不假年,五十五岁便过早仙逝,终没功夫写出来。我的师友穆文奇老先生满腹经纶,用笔老辣独到直戳心窝。我的异姓兄弟张三杰善写文评、游记,政经文教哲学伦理涉猎甚广,针砭时弊鞭辟入里情真意笃。还有几位红颜不算知己的才女文友,才情横溢,著文置评,府拾皆可成文。以他们的才情足以写出浩篇美文,但他们或说经历不够,或说阅历不广,或说挤不出时间,不敢下笔去写长篇。象形之下,在下不自量力,粗制滥造了几个滥竽充数的长篇,实在有些脸红。自我解嘲“权当锻炼脑筋了”。钟祥市作协主席周桦先生在向省作协推荐我时有一句评语曰“经历奇特”,我认为是恰当的。我一生的坎坷经历和活过的丰富阅历,再加上一把年纪,就是我的财富。况现在又有大把的时间,写写又有何妨?可别辜负了这大好年华!
写长篇小说是一个人的艰苦征程,要把那么多的字码起来,且要讲究结构章法、文笔艺术、起承转合、伏笔悬念。特别是在我们的国度里,写文章既不能超越红线又不想被骂为“巴儿狗”,这个尺度很难拿捏。特别是写现实主义的小说。贾平凹说过“写作要耐烦,尤其是写长篇。”即使再烂的长篇小说也是用心血熬出来的。
现在的人,如果不出意外,活到八十岁当属正常。如此,我还有十年的活头。若从退休年龄算起,就是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即使从小学上到博士,二十年也够了;工作的黄金期也不过二十余年。而退休后的二十年起点之高是其它任何阶段也无法比拟的。要肯做事,等于又活了一个精彩人生!
我愿同已退休和将要退休的朋友们共勉,因人而异,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凡世上长寿的人多数都是勤劳的,不论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九十七岁的大翻译家许渊冲老先生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三四点。他还发宏愿,要在百岁之前将莎士比亚剩余的三十本著作翻译成中文。姜子牙八十岁垂钓渭水,而且是直钩跪钓。有人质疑,他的回答是“老夫在此,名虽垂钓,我自意不在鱼。吾在此守青云而得路,拨阴翳而腾霄。岂可曲中而取鱼乎?”他“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风骨该是何等的自信!
莎士比亚说“世界就是个大舞台,男男女女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都有上场和下场的时候。”我们不可避免地要进入“有眼无珠,有口无牙,有舌无味,一个一塌糊涂的晚年”。毕竟是老了,人老了真的不可爱,人老三无才,尿尿滴湿鞋(hai),风刮眼流泪,咳嗽屁出来。所以我们不能自恋自爱老气横秋地颐指气使,因为人家根本不认你那一壶酒钱,知道你尿不起三尺高的尿;你也不要当“愤翁”总是想去匡扶正义,发牢骚出高论,因为你注定改变不了什么。好在现在是多媒体的信息时代,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要抓住时代的尾巴,找个适合于自己的角度做点自娱自乐的事是正经。
“经世还谙事,阅人如阅川;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在夕阳熹微的余晖里再赶一程吧,即使踏着月光也可走路。不要把脚步停下,停下就意味着黑暗的到来,就会被“老”字吓趴下!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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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华俊,笔名秋夫,汉族,大专文化,高级经营师。1949年出生在河南省淅川县,1968年移民湖北大柴湖。从教八年,经商三十五年,当过十五年企业法人代表,是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作有长篇纪实小说《甲子钩沉》和长篇小说《浮世兄弟》《烈女扎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