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跃堂 | 老屋·乡愁
花洲文学
老屋·乡愁
文|滕跃堂
老屋,就是我老家的房子,搁置已久,早已物是人非,一片荒芜,让人神伤。
从我记事起,我家就住在村子的最南面,三间大瓦房,两间偏房,不高的院墙围成一个小院,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温馨、舒适,我们一家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寒来暑往,几多春秋,小院见证了我们姊妹四人的成长,亲历了父母的年华逝去。老屋虽然是砖木结构,没有城市那些钢筋混凝土浇灌出的房屋那么漂亮和豪华,但是却冬暖夏凉,带给我们太多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清楚地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村里规划公路,计划在村子中间修一条贯穿南北的道路,谁成想我家的老屋正好在这条路上。父亲那时是村支部主要成员,他虽然心里不大情愿,但还是服从大局,把我们的老屋扒掉,重新找人把房子盖到道路的西边。新房子还是原来的布局,三间正房,两间偏房,四四方方一座小院。
房子重新盖好后,父亲在院子里栽了几棵杨树,母亲在院子中央用废砖头砌上一个花池,种上一些花花草草:鸡冠花、指甲花、腊梅、金银花……等等寻常的花草应季开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母亲还在池中栽上一棵葡萄苗,等来年葡萄枝叶繁茂之时靠墙搭上葡萄架,到秋天我们就能吃到酸甜可口的葡萄了。最神奇的是母亲随手插了几个石榴细枝在花池里,三五年竟长成一个粗壮的石榴树,每年结的石榴把树枝都压弯了,引得邻居家的小孩经常光顾我家,对树上的石榴馋涎欲滴。有时我真是惊叹生命的力量,只要条件具备,就像石榴枝一样不经意间就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我家院子前有一土坑,椭圆形,不大。父亲沿坑四周栽上杨树和柳树,几年过去,那些树木就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了。春天杨柳依依,燕子低飞;夏天我们在此纳凉聊天,听蝉噪蛙鸣,水坑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温馨且美好。小时候雨水多,一年四季土坑都有积水,春节前把里面的水抽干,总能捞上一些半大不小的鲤鱼和鲫鱼,以及很多小鱼来,烹饪之后让我们大饱口福,欣喜不已。后来父亲又在坑塘里试着栽种莲藕,没想到第二年竟然大获丰收,从坑塘里挖出了不少新鲜的莲藕,比集市上买来的还要好吃。有一年,父亲冬季清理土坑里的淤泥,挖出了许多泥鳅,我们足足捡了有半盆之多。那时泥鳅不稀奇,但是现在泥鳅却价格不菲,是人们餐桌上的佳肴。
之后,我们渐渐长大,两个姐姐先后结婚成家,走出老屋,我和哥哥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也都远离家乡,老屋离我们也渐行渐远。但因为父母在世,把老屋打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让我们牵挂不已。一遇节假日,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赶回家去与父母团聚。与父母唠唠家常,吃一两顿家里的柴锅饭,再带着不舍离开。老屋那时是沉甸甸的牵挂,是身心得以放松的地方,是我们心中一处温馨的港湾。
父母渐渐老去,老屋日渐萧条。前些年两个姐姐相继赴广东打工,上了年纪的父母疾病缠身,孤独寂寞,却不愿意离开老屋随我和哥哥一起生活。哥哥远在洛阳,回来一趟不易,我作为父母的小儿子,虽工作在临县邓州,离家却是最近,照顾父母的重担落在我一人身上,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大雪封门,我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父母面前,端汤送药,医院护理,直到三年前父母相继下世。
父母在世之时,我们虽然早已在市区买有单元房,却长期闲置着。每逢寒暑假,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回到老家,陪父母过春节,度暑假,那些与父母共处的美好时光总是萦绕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老屋随着父母的离世早已关门落锁三年有余了。老院没有硬化,父亲活着的时候,把院子打理得平平整整,边边沿沿的杂草收拾得干干净净。如今小院因为没人打理,早已荒草丛生,野构树和野菊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长得到处都是。父母下世的第一年,我还时常抽时间回去看看,春季雨水多,一个月左右回去,打开院门荒草齐腰深,我找来镰刀忙活了半天,才把满院的杂草清理干净,累得一身臭汗。下个月再回去一瞧,又是一院荒草,如此往复,我也懒得拾掇了。
院子中的花池早已废弃,母亲养的那些花草和葡萄树送给邻居栽种,院子里的几棵硕大的杨树早已被父母卖掉,空荡荡的院落就剩下一棵母亲亲手栽下的核桃树,以及一棵父亲靠院墙栽下的柿子树,之前挂果很少,父母过世以后这几年却进入盛果期。我这两年秋季回去,核桃落了一地,火红的柿子从院墙之上垂落下来,像一串串红灯笼似的,我边采摘边落泪,勾起我对父母的无限思念。
已故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的《乡愁》这样写道: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读者读来荡气回肠,离愁别绪涌上心头。余老的乡愁是海峡骨肉离散,而我的乡愁却是对父母的依恋和对老屋的牵挂。
上班以后,我在照顾父母这将近二十年时间之中,虽然在邓州工作和生活,但因为离父母很近,总想着尽自己最大努力,让父母安度晚年,与父母朝夕相处,并没有太多乡愁的困扰。父母过世,老屋没有了生机,内心的离愁别绪日渐加深。
父亲在,家中的大事小情不用我操心,父亲过世,老家的人情世故都由我料理,因为我平时工作太忙,或有时要参加培训学习,个别时间家里有事不能亲自到场,虽然托人把礼金捎上,却被老家人误解,有时真有点力不从心,内心惆怅不已,心想父亲要是在的话,多好,我就不用操这份闲心了。只有这个时候,我心中会无端升起“近乡情更怯”的惆怅,回家的热情日减。
昨夜与友小酌,微醺而归,窗外圆月高挂,躺在床上的我却思绪万千。朦胧之中这些年相继去世的二姐、母亲和父亲微笑着坐在我面前,我们拉着家常话,品味着浓浓的亲情,一度惊醒,伊人独去,愁肠满怀,平添更多忧愁。
家为人们遮风挡雨,让人们享受亲情。父母在,家就在,父母离世,人到中年的我突然感觉自己成了没家的孩子。再听不到父母喊着我的小名,温馨的叮嘱和翘首的期盼成为对父母永远的回忆。老屋长时间没人居住,满是灰尘,只有父母的遗像摆放在堂屋的条几上,静静地守护着我们曾经的家园。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落泪?
父亲、母亲,你们在那边要好好的,不要牵挂我们,我们一定会健康乐观地活着,争取日子过好的。天堂之中没有病痛,没有车来车往,是你们向往的世界。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们还做家人,继续和你们再续前缘,畅谈亲情。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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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滕跃堂,70后,网名一叶知秋。原籍河南新野,现工作和生活在邓州市,市作协会员,农村英语教师。业余喜欢阅读,自1998年起陆陆续续在报刊,杂志发表多篇随笔和感想,并在多家网媒微平台发表网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