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十二):现象学的胡塞尔与存在主义的海德格尔
现象学并不处在浪漫主义哲学的传统中。胡塞尔的老师布伦坦诺是通过对心理现象的研究发现了意识的“意向性”问题,这种“意向性”在奥古斯丁那里就是内在直接性,因而它具有存在论意义。
通过意识的“意向性”活动,而有“现象”的显现,这个“现象”就是相,现象学“朝向事实本身”的口号,正是基于这个“现象”而言。胡塞尔期望通过这一发现,来使哲学成为“严格的科学”,这一设想显然是可能的。他区分了心理学中的“经验意识”与现象学的中“纯粹意识”之间的差别,认为后者在直接的“意向性”活动中,具有一种意识的先验结构。现象学其实就是关于实体意识如何运作的科学。
意识的“意向性”活动构成了一个“境域”,这也是胡塞尔通过本质直观所确认的。本质直观就是通过悬置“经验意识”,使意识的“意向性”活动直接显现事物,从而使事物呈现它的本质存在。胡塞尔认为,正是这一事物的本质存在能够为科学提供一种具有确定性的基础。不过,胡塞尔后来又在本质直观的基础上,作了进一步的先验还原,确立了一个“先验自我”,这也许是受到了笛卡尔的影响。但是,一种脱离了“意向性”活动的“先验自我”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哲学具有基础意义本质上是通过“意向性”活动实现的,也就是在本质直观中所揭示的人的本质存在已经能够给出这个基础,那么,先验还原就是不必要的。这个通过先验还原后确立的“先验自我”,其实就是绝对实体。
同时,本质直观是直接的“意向性”活动,它无法通过归纳与推理来作出论证,那么这种直观又何以能够被表达呢?这始终是哲学的难题,胡塞尔同样未能实现对这种知识的确认。其实,胡塞尔的本质直观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因为它不过是一种感性直观而已。
当胡塞尔执着于先验还原以便为科学确立可靠基础时,他的学生海德格尔却通过引入巴门尼德的存在概念转向了对生存着的实体——此在的考察。此在就是能够实践“意向性”活动的实体,它区别于主体意义上的人的存在。在海德格尔那里,此在的运作就是存在之无与存在者之有的显隐运作。这里,海德格尔引入了“无”的概念。他说:“无是对存在者的不。”当然,一种否则性的表达不会带来任何有效的确认。“无”其实就是存在,是对存在者的揭示,但是“无”自身又如何能够被揭示呢?海德格尔进而提出了他的“畏”,由“畏启示无”,也就是存在者经由“畏”切入“无”——“畏使此在个别化为其最本己的在世的存在。”。
那么这一切入何以可能呢?于是,海德格尔将“畏”与“向死而生”相结合。他指出了此在在时间上的有限性存在,即“只要此在生存着,它就已经被抛入了(死亡)这种可能性”,而只有通过“畏”才能让此在意识到自身“向死亡存在”这一处境,从而显现自身的本真存在——“畏被带到无面前,无展露出不之状态,不之状态在此在的根据处规定此在,而这根据本身则作为被抛入死的状况而存在。”
如果要细究这种“畏”,那么它与奥古斯丁的“爱”、施莱尔马赫的“无条件依赖的情感”不外是同一种存在情态,但并不能对这种存在情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因为其中并不存在任何理性诉求——“这却不是仅仅缺少确定性,而是本质上不可能有确定性。”
海德格尔对此在的生存论分析是描述性的,并不能呈现事实本身,因而他对这一路径的展开有所迟疑。他自己也认为有可能走入了一种危险的境地,就是无意中强化了一种主体性。
于是,海德格尔从前期的对此在的生存论分析,转向了后期的基于存在的语言之路。由于他转向了艺术——诗,与浪漫派哲学家走在同一条道路上,从而被认为是德国浪漫主义哲学的绝响。
海德格尔的转向实际上是意识到了此在的确认必须基于存在的确认。由于此在只是得到了描述,那么对它的确认就不彻底。因而,海德格尔在后期是致力于从存在来思此在。
存在的优先性无可置疑,因为它就是第一因。海德格尔的存在之思是通过艺术来展开的,他认为艺术的本质是“存在者之真理自行设置入作品”,也就是存在在艺术中的临在。他进而提出了“语言是存在之家”这一命题。
这个“语言”具有相的意义,但是,它最终指向的不过就是此在的语言性存在而已,与前期生存着的此在没有本质的区别。这也意味着,海德格尔并没有能够确认存在,那么也就不可能真正确认此在。
于是,海德格尔不得不更进一步,他回到了神那里。存在就是神,虽然他说的是大道。他的大道就是“天地神人”四方映射着的“世界游戏”。如此一来,海德格尔终究还是无所确认,存在又成为了谜。
总之,西方近现代哲学并没有能够解决存在论问题,也就是没有能够确认真理。存在论的缺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发现与落实自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