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雩文艺】作者：樊扣三《那年，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总第829期⑤2021年第35期⑤
1964年我初中毕业后，有幸考取了梦寐以求的滨海县中学。正当我带着父母的嘱托，满怀美好的愿景，为升入大学而聚精会神、刻苦学习之际，不想 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可怕的厄运无情地降临到我的头上，折磨得我苦不堪言，还差点让我死于非命！几十年来，我一直心有余悸，感慨系之！情况是这样的：
1966年的夏天，滨海全境连遭暴雨，洪水肆虐，庄稼受淹，给人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威胁。灾情就是命令！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全县各条战线迅速打响抗洪抢险的战斗。我们滨中的师生员工在第一时间投入抗洪抢险之战，其中我们高二（1）班50多名同学，在班主任张才龙老师的带领下，冒着倾盆大雨，像下山猛虎般迅速扑向洪灾第一线——天场公社电排站，执行用稻草包装泥土加固大堤的紧急任务。战斗开始不久，突然有一捆稻草包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我发现后立即纵身跃入河水，用尽力气把稻草包拖到岸边。刚跃入河中时，我感觉左脚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上岸后，我走过的地方，脚下留下一片鲜血，这时我才感到左脚心像被锥刺一样钻心地痛！同学们发现后，立即把我驮到随去的校医黄医师处。黃医师给我处理好伤口，让同学们用担架床把我抬回了学校。
回校后，我的左脚开始肿胀发炎，不能落地走路。张才龙老师得知这个情况及时安排班上其他同学，陪伴照顾我饮食起居、日常生活和进教室上课。他们有时搀扶，有时驮我上宿舍、上教室、上厕所。我生活班委的工作也被其他同学代替了。在黃校医的治疗和老师同学们的照料下，我的左脚渐渐好起来，不久就能下地走路了。然而时间不长，脚又肿起来。黄医师和老师请示了校领导，安排我去滨海县人民医院治疗。县院的外科主任给我拍了片子，说脚心里化脓了，要做手术。打了麻药后，把伤口扩创，清除了烂肉和脓水，在脚心塞了一卷纱布，同学们把我驮回学校。经过不断的换药和吃土霉素、四环素、黄胺类等消炎药，伤口愈合了。可是时间不长又发炎化脓，到县院又拍片子，说要做第二次手术。又经打麻药扩创塞换纱布和服消炎药，治疗了一段时间，伤口又愈合了。然而过五六天后，脚再次发炎化脓又去县院扩创伤口。最后一次治疗，外科主任做手术的时候，用手术锤敲打脚的骨头，说是骨髓发炎了，要截肢，否则治不好。我坚决不同意，学校老师和吕校长也不同意。呂校长说，如果截肢就把樊扣三一生耽误了。医生说那只好打石膏封闭。他们把我的脚用纱布一直裹到大脚根，打了厚厚的一层石膏，叫过一个月到医院拆线。学校不能呆了，我只好拄着拐杖回家。一个月后到医院拆了石膏，伤口再次愈合了，校领导和老师、同学们都为我高兴。
一天下午课间休息时，有一位同学用拳头敲课桌玩，声音较大。我站在桌子旁边，突然头昏脑胀，两眼发黑，双腿发软，站立不稳。接着全身抽搐，脖子后勾。同学们见状都吓坏了，连忙把我驮到医务室。黄医师看到也紧张得不知所措，说：“你们立即送县院！”几个同学用担架床连跑带奔，用最快速度把我抬到县医院。一会儿，吕校长、张老师、黄医师和其他人也来了。医院的尹院长、马院长和其他医生都来了。吕校长对医生们说，这个学生是在抗洪抢险中受的伤，是抗洪抢险的优秀同学，请你们尽力抢救。院长、医生们检查会诊后，一致认为我得了破伤风。这个病是非常危险的，治好的可能性不大！最后在征得吕校长他们同意后，在我身上注射了大剂量的破抗和镇静剂。随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一个星期后，我苏醒了！陪伴的同学报告了医生。院长主任都来了，吕校长张老师闻讯也来了。他们看到我体征平稳，思维清晰，语言正常，都惊叹不已，说创造了奇迹。还有的说我命大，逃过了一劫！
后来同学告诉我，这间病房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因为破伤风患者怕光怕水怕声音，特地把医院太平间腾出来做临时病房，用黑布黑纸遮挡住门窗，连电灯泡都用黑纸包起来。在那些日子里，照顾我的人除护士外，张老师还专门组织安排班里好多同学，每天轮流到医院陪伴在我的身边，料理我的生活，排解我的寂寞。看到同学们争着到病房服侍我，对我亲如兄弟；管床医生天天为我做检查、作笔录；张老师、黄医师多次看望我，问长问短，关怀备至，我常常感动得流下热泪！
出院后我又回到了学校，但伤口仍然跟我过不去——不长时间，我的脚又化浓发炎了。吕校长说，这次不能再在滨海治了。他老人家亲自和县卫生科（即后来的卫生局）葛科长联系，安排我去上海中山医院治疗。我怀揣着学校的介绍信和卫生科的手续踏上去上海治疗的行程。
1967年4月底，我从滨海乘车至南通转轮船开往上海，登岸后乘公交车到了上海中山医院。在门诊办公室办了手续后，由一位戴眼镜高个子的年轻医生接诊治疗。他看了我随身携带的X片后，告诉我说，你的脚心里有一个东西，就是它给你吃了很多苦，你去缴费吧。我在缴费处缴了5角钱的治疗费后，接受最后的切除病根的关键性手术。真是一级医院一级水平，那位医生不在伤口原处而在左脚内侧边上手术，取出一个大约3公分长的芦柴尖子。我用纱布包起来一直放在身边十几年。
病根既除，伤口很快愈合，且一劳永逸，没再复发。至此，我算是与死神彻底告别，重获新生！
一晃54年过去了，我受伤和治疗的过程还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治病中各种各样的痛苦仍历历在目。在阳光明媚、岁月静好的今天，我常提醒自己：当年如果没有吕校长等校领导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医生的精心救治，没有老师们的悉心呵护和高二（1）班同学兄弟姐妹般的照顾和帮助，就完全没有现在健康幸福的我了！我的生命里浸透了党的恩泽福报，融合了老师同学们的温馨大爱。在更加珍惜生命、活好当下的时候，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帮助过我有恩于我的很多很多的人。
滨海县 樊扣三写于2021年元月
作者简介
樊扣三，男， 生于一九四七年九月。一九六四年就读于滨海中学，一九六八年十月毕业。一九七三年三月任中学教师，一九八七年取得苏州大学中文大专文凭。历任滨海县良港初中、樊集初中、玉龙初中校长等职，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