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出场】| 李永卫:我的野蛮老班

我的野蛮老班
李永卫作品


              序言


高考结束后,我呆在家里三天没出门,睡了42个小时,狠狠地补偿了一下三年失去的睡眠,醒来后我发现我爸我妈站在我的床边泪眼婆娑,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睡觉时间太长,我奶奶死过去了三回,我爷爷血压破天荒地达到低压220高压380,在吃药没效果的情况下被紧急送到了医院,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爸我妈还在我睡觉的第35小时上,请邻村一个活神仙给我驱了魔、除了妖,结果我只是翻了个身,由仰面朝天变成了俯卧。总而言之,我全家上下为我睡觉的事儿忙得心惊肉跳丢魂失魄。我醒来后伸了三个懒腰打了六个哈欠,然后听他们七嘴八舌地给我讲种种情状,我打的第六个哈欠就一直没合上嘴,我没想到我睡一觉世界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感觉高中三年也没经历过这么多。
其实高中并不需要经历什么,除了毛小乐之外,所有人生命中只有两件事:学习和考试。
我睡醒之后开始思考我要做点什么来打发高考结束到成绩公布的这二十多天时间。书是不想翻了,三年时间翻书时掀起的空气流动如果能够像电流一般储存起来,然后在一刹那发散出去,掀起的也许就是东南亚海啸时高达数十米的海浪。电视不想看,三年来父母的唠叨让我一拿遥控器耳边仿佛就会响起谆谆教导就会响起类似于政治书般的忠告。电脑不想开,我害怕看见铺天盖地的和高考有关的消息新闻诸如估分大学高考作文等等,我怕我会晕死在电脑前面。
还好有一样东西,填补了我二十多天来的空虚和无聊,在我知道我以612分的优异成绩被北京某知名大学录取后还能够冷静得血压稳定心跳平缓双眼并没有放出如狼的绿光。
我翻看了我十二年来所有的日记本,从一年级到高三。我很庆幸我有一个足以拯救我灵魂的爱好,我把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光明正大和偷鸡摸狗的事儿全记录在这些本子上,就像一张张像片,十二年的事情被我用较快的阅读速度转动着,就成了一个连在一起的胶片,在我的心底上演了一部跨越了十二年的史诗长片,一边看一边整理,终于让我看出一个惊人的发现:我十二年读书生涯竟然换了十二个班主任,而且各具特色各有特点,像《红楼梦》里的十二金钗,各个国色天香又丽质天成,又像中国传统的十二生肖各具形态又各有不同的性格指向。
于是我不厌其烦(其实是乐在其中)地把每一个班主任的片断剪接下来,就像电影制片人的后期剪接,删剪续改的同时绞尽脑汁地为他们分门别类总结他们的特点,于是就成了这个小册子《我的野蛮老班》。其中有些地方因为我的个别日记本年久失修有缺字漏字现象,小学一二年级的日记还有大量的错字别字还有大量用圆圈代替的我不会写的字,只好根据上下文胡猜乱测,不免偶尔有言过其实或言不过实等纰漏,但既然是导演剪接版的,其精彩程度还是毋用置疑的。
是为序。


(一)
我一年级的班主任姓程,程咬金的程,身材苗条,口齿伶俐,她给我们讲道理的兴趣大大超过了对上课的兴趣。那时候我个子矮,属于发育迟缓的那种,蒙程老师照顾,坐在第一排靠近讲台的位置,因此得以每日承她的口水浇灌,偶尔也有盘距在她嘴里的小米在她讲课时以每秒五十米的速度均匀地喷洒在我脸上,为此我不得不在她讲课时把书放在面前作为盾牌以避免受到伤害。我据此还破天荒地练出一手绝技,能够根据对方口水的味道及喷洒到我脸上的残渣准确地判断出早餐和午饭的类型。
程老师绝对算得上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她的错误就在于太过认真负责,过高地估计了我们接受政治教育的能力,也过低地估计了我们对喋喋不休的免疫力。后来我才知道,程老师历年带高年级,尤其擅长带毕业班,那一年不知什么原因,被打发到一年级来改造,结果她想当然地把对毕业班的那套大段大段的理论稍加改造用在了我们身上,而忽略了我们只有七岁,对人生对前途对未来对国家命运对世界形势对宇宙发展变化还缺乏必要的知识储备。
尤其让她感到不解的是我们对她深入浅出感人肺腑理论联系实际的大段大段的说辞的无动于衷,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我们听不懂,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面是我们的超强免疫力。
在她之前,我们全班三十六位同学都不同程度地在家接受过超强度的抗唠叨训练,训练师就是我们的妈妈们,因此第一次听程老师给我们上教育课,熟悉程度竟然超过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而《命运交响曲》是我们胎教时必听的音乐,据我的母亲给我解释,要我们在肚子里时就要学会“扼住命运的咽喉”,用意之深,令人叹为观止。


程老师的第一次政治教育课,是这样开头的:“同学们呢,你们读书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这个是基础,知道美国世贸大楼为什么那么高吗?(注:那时世贸大楼还没有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就是世界上最高的那座楼,因为地基扎实,你们是一年级,正是打地基的时候,知道什么是地基吗?你们家都盖过房子吧,盖房子的时候,先要挖地基……”
程老师用一节课的时间给我们讲了什么叫地基,那时候我家恰好正在建房子,回家后把老师教的地基的知识给父亲卖弄了一番,父亲一脸惊诧,说,不得了,不得了,才上一年级呢,就知道什么是地基了,学校教育果然无所不能无所不包果然厉害。然后抱着我用胡子拉碴的嘴亲了我7下(日记原文:爸爸亲了我7下)。
程老师不仅在课堂上大讲特讲人生未来理想奋斗希望时间观念,还特别喜欢找同学们谈心,而且一谈就是半个到一个小时,她桌子上永远放着一杯茶水喝了倒倒了喝,永无止息,这也是她口水特别发达的根本原因。
我的同桌毛小乐,我一定要提到他,因为他从一年级到高三阴差阳错地老是和我一个班,而且一直作为我的对比面而存在,就像黑夜之于白天。每次程老师批评他的时候都会指着我说:你看人家李寻帅,从小就对人生充满了理想,从小就立志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你能不能向人家学习学习?每当这时候,毛小乐都一脸怨恨地瞪着我,那眼神狠不得把我吃了的那种。
毛小乐属于那种先天性捣蛋的学生,一年级就开始写情书,第一次被他骚扰的女孩子叫林心芳,具有极强的政治敏锐性,很准确地判断出毛小乐写的这十三个字含有大量的非法信息,就义无反顾地告了程老师。
毛小乐是这样写的:我昨天晚上楚见和你在麻上睡。
程老师看了半天没弄明白,又和同办公室的其他教师一起研究了半天,终于破译出来应该是“我昨天晚上梦见和你在床上睡”的笔误,林心芳从程老师嘴里知道毛小乐的纸条内容黄色到这种程度,当场就哭得死去活来,程老师空前地生气,把毛小乐叫到办公室进行单独教育,据毛小乐后来回忆,程老师的思想教育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内容涉及到早恋、婚姻、情感、理想、人生、男女关系还有死亡,因为涉及的内容太过深奥,毛小乐的记忆力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所以程老师一个小时的教育在他给我复述的时候三分钟就草草结束,他唯一怀恨在心永世难忘的是,在程老师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期间,他曾多次提出要上厕所都遭到程老师的拒绝,导致后来毛小乐一听到程老师在课堂上大讲人生理想未来甚至爱情,就反射性肚胀有强烈的小便感。


程老师在课堂上总是表现得苦口婆心,理想、人生、未来、奋斗这些很官方很正统很积极的内容,在程老师永无休止的说教中变得婆婆妈妈,像极了家里腌制多日的浆水菜,程老师讲得苍天变色唾沫飞溅,除了几个女生像林心芳等听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劲头之外,其他人尤其是男生都昏昏欲睡但又不敢睡只好用力支着眼皮作聆听状。
就在高考前几天,毛小乐向我诉苦压力过大睡不着觉,忽然很感叹地说,如果一年级时的程老师在就好了,只要她一说,同学们,你们的前程啊,未来啊,理想啊,奋斗啊,我一准儿就能睡着。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程老师不仅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在办公室与我们推心置腹,下课时间也不忘对我们言传身教。那天下午上体育课,体育老师整节课只说了一句话:同学们,你们玩吧!然后他老人家就坐在教室的背面手拿轻罗小扇躲避阳光的暴晒,我玩累了把从家里带来的酸奶一仰脖倒进嘴里一大半,然后送给毛小乐喝了几口,然后他顺手把空盒子扔到地上,没想到程老师刚从办公室出来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程老师现场办公,把我和毛小乐叫到身边,那天程老师并没有特别生气,语气也委婉,她说:“毛小乐,我跟你说过叫你不要乱扔东西,酸奶盒子是可回收垃圾,你把他扔掉不仅可惜还会污染环境,就算不污染环境,万一砸到小朋友呢?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多年以后,我在毛小乐的怂恿下第一次逃课到外面看电影,看到《大话西游》中孙悟空随便扔掉了月光宝盒时唐僧的一番言论,忽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言多必失,程老师因为道理讲得太多,有时候不免出现一些口误被我们发现并记录下来作为名言在同学们之间流传。最经典的一段是这样的,程老师说:“同学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青年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充满了希望,大家才一年级,当然算不得青年,但你们比青年更有朝气,更有希望,你们就是,就是(程老师在心里默算我们应该是几点钟的太阳)就是四五点钟的太阳,有无限的生命力,有无限的创造力,你们的理想你们的前途你们的未来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毛小乐用手摸了一把偶尔溅在脸上的唾沫对我说:“老师说得不对啊,四五点钟哪有太阳?那是月亮。”程老师的讲话戛然而止,用手指着毛小乐半天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毛小乐,你刚才说什么?你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毛小乐吓得六神无主站起来哆嗦得比程老师更可怕,半天说不出话来,林心芳大义凛然地站起来声音响亮地说:“老师,我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你说得不对,四五点钟没有太阳,那是月亮。”说完了得意地看着毛小乐,算是报了被他写情书侮辱的一箭之仇。全班同学轰堂大笑,程老师气得更哆嗦了,她每天给我们讲道理因此她算得上最懂道理的老师,我和毛小乐后来猜测,程老师让毛小乐站起来重说一遍那是算准了他根本不敢再重说一遍,因为他说的声音很低,全班没几个听见,然后程老师就可以罪加一等以蔑视老师的罪名把毛小乐请出教室进行单独教育,没想到她的得意门生林心芳报仇心切没有领会到她的良苦用心,把那句话当众说了出来。这样她更生气也很无奈,因为细细说起来,这确实是她的口误,四五点钟没有太阳这是常识,虽然她有时候也用愚民政策,利用我们的无知骗过我们多次,但天理昭昭她还是无言以对。
毛小乐也就破天荒地并没有被请到办公室单独面对程老师混合了茶叶香的唾沫,倒是林心芳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脸上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走到毛小乐面前苦大愁深地瞪了他一眼。


                  (二)


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男教师,姓戴,戴高乐的戴,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小,鼻子下有一道八字的胡须,因为长得很有个性因此爱护有加,个子倒不矮可是背有点驼,戴老师长年带一、二年级,从来没有上过三年级。也许是多年带低段与学生交流都得低着头,天长日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在他的这种造型前有古者后有来人,他也不算独一无二。那段时间特别热播电视剧《宰相刘罗锅》,毛小乐就给戴老师起了个外号叫“宰相”,这个外号不仅在学生们中间久为流传,连教师中间也颇有口碑,也有不明真相的群众不解其中的奥秘,以为戴老师一定是戴高乐式的心胸开阔胸中有丘壑干大事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吗!说不定还是戴高乐的后人。
其实在同学中间戴老师还有另外一个外号,只在少数人中间小范围地流传:周扒皮。起这个外号是在我们学了一篇叫《周扒皮》的课文之后。在那篇课文中,周扒皮为了让长工们多给他劳动,半夜跑到鸡窝里学鸡叫。戴老师对待我们的学习就完全是周扒皮型的,狠不得把我们的时间榨得一干二净,同时把家长口袋里的钱也顺手扒拉一点儿,就像资本家榨取劳动工人的剩余价值就像我们吃果冻时吸吮得能听见响声了还不依不饶地把舌头伸进去转着圈地舔。
那段时间全国上下正在思考中国教育的未来与发展,然后有一个必将载入史册的伟大教育家提出一个全新的理念:给中小学减负。然后从上到下掀起一阵减负的高潮,带着家长与老师们的置疑,我们班所有男生奔走雀跃拍手称快互相商议着一定要推举提出这个建议的伟大教育家做我们的校长。毛小乐甚至异想天开得想请他做我们的班主任,后来想人家是大教育家,班主任是一定不做的,最小也得做校长。那时候在我们心目中,校长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官,因为他能管住班主任。
那段时间我们对生活充满憧憬,觉得阳光无限灿烂,空气里流动着甜蜜的味道,妈妈的唠叨也不那么难听,林心芳时时撅起的小嘴也不那么讨男生们的厌了。我和毛小乐把书包里不用东西都扔到家里,面对爸爸的置疑理直气壮地喊出两个字:减负了。爸爸理解性地摇摇头,埋头写他的毛笔字。


一切的希望一切的愿望一切的憧憬都是戴老师打破的。戴老师以高瞻远瞩伟人的姿态用一番演讲把我们的减负梦打到了太平洋,他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须,慷慨激昂地痛述减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拿孩子们的前途做实验,在那些所谓的教育家眼中,我们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末了他用一连串的反问句结束了他的演讲:减负?减负能考上学校?考不上学校怎么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就只能一辈子呆在穷山沟里见不到外面的世界那是你们和你们的家长所希望的事吗?
林心芳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不是。然后一干女生跟着喊:不是。每一声呐喊就像刀子一般割在我和毛小乐的胸间,我们双手拉在一起,无奈地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毕竟在宰相面前,我们一介贫民,是很弱势的一群。
那天我们正好学了课文《周扒皮》,毛小乐以极端仇视的心态称戴老师为“周扒皮”。
戴老师充分认识到我们已经是二年级的现实,相对于一年级而言已经是高段,因此不厌其烦地在黑板上给我们抄大量的作业题,每次抄完之后他鼻子下面的那撮八字胡须常常如下了霜一般洁白,毛小乐抄得双手发麻头晕脑胀,后来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一张黑色的纸,放在我写的那一张下面就能在下面印出来,而且一字不差。后来才知道那玩意儿叫复写纸。为此毛小乐颇是得意了几天,可惜后来给林心芳发现了,她以高度的责任心把我和毛小乐举报给了戴老师,戴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罚我们在他的办公室站了两个钟头,放学的时候还不忘让林心芳给我们抄了中午的作业。
戴老师还别出心裁地在我们身上创收。毛小乐的妈妈热衷于打麻将,技术三流但对麻将的痴心惊天动地,这一点和我妈妈惊人地相似,两个人花在麻将上的时间大大超过了陪我和毛小乐做作业的时间,于是戴老师不失时机地提出负责我和毛小乐的家庭作业,当然是有条件的,我妈妈和毛小乐的妈妈必须每月付给戴老师若干元的“作业费”。
对戴老师甘于牺牲休息时间帮我们补作业,我妈妈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戴老师一举打消了她研究麻将的后顾之忧,解放了生产力,至于作业费,只当手背输了一点儿。她和毛小乐的妈妈一拍既合,不顾我们的强烈反对,把我们一股脑地交给了戴老师,临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戴老师,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该打该骂由你,我们绝对是讲理的好家长。戴老师点点头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满脸幸灾乐祸。
于是我们不得不在下课后看着别人快快乐乐地走出教室我们却依然要面对戴老师厚厚的镜框,我们曾一度很崩溃,毛小乐叫嚣着要同他妈妈谈谈,但谈的结果是第二天他的脸上青一道红一道的,据说是被他妈妈不小心给挠的,属于自然灾害,但我们都明白那是抗议换来的不公正待遇,这种事儿我们屡见不鲜早已习以为常了。
戴老师收作业费渐渐收出了门道,晚上布置作业常常以高难度题目为主,遇到有谁晚上做不出就打击挖苦,继而旁敲侧击地暗示学生家长晚上如果到他这儿“做作业”,不仅效果明显而且收费低廉,渐渐晚上的做作业班不断扩大,有被迫进来的,也有主动争着抢着要来的,如林心芳。


林心芳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学习成绩超过她,对戴老师给别人如我和毛小乐之流吃偏食而没有她的份儿愤愤不平,于是坚决要来戴老师的作业班加班加点,虽然她妈妈是本科毕业她爸爸有两个硕士学位辅导二年级的作业暂时还没有技术障碍,但林心芳就死认一个理,老师永远是对的,虽然戴老师三年级的题目完成起来都有一定困难,但二年级的题目绝对是权威,他有连续带六个二年级的辉煌经历。
减负成了一句口号,我们不仅没有享受到减负的恩惠,还被变本加厉稍带连家长也剥去了一层皮。直到二年级快结束时,我们黑暗的日子才露出一点曙光,突然有一天戴老师把我和毛小乐叫到办公室,态度异常温和,先给我们每人一个糖,说吃吧吃吧,我和毛小乐却谁也不敢吃,不知道这里面的陷阱有多深。僵持了一会儿,戴老师说你们不吃糖也对,糖要坏牙的,不过你们要记住,如果有人向你们问起辅导作业的事儿,你们就说没有,如果有人说这事儿是真有就是问问你们老师有没有向你们收钱,你们怎么回答?戴老师旁敲侧击。毛小乐说,我妈妈说钱已经给你交了啊!
戴老师很尴尬地说,是,我是收了一些,这不我准备把这些钱再返给你们吗?我告诉你们,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没收钱好吧?说真的收你们的钱我已经准备返给你们了。不信你问问林心芳?
林心芳声音脆脆地说,老师是帮我们义务补课,从来没有收我们一分钱。
戴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毛小乐不依不饶,说我妈说这钱一定要交给你,你才能给我们补作业,这钱不能返回我妈,她要输掉的。戴老师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说毛小乐你给我装糊涂有你好看的。毛小乐一脸迷惘不知道老师生什么气。
总而言之我们是不用被辅导作业了,戴老师也有两天没来上课,再回来时他留给我们的作业也明显少了许多。但毛小乐可就惨了,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被戴老师叫到办公室,回来时哭哭啼啼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戴老师跟着进来,那天破天荒地没有在黑板上大量抄题,而是给我们大讲特讲当年共产党给小日本抓住了如何宁死不屈如何慷慨就义,末了若有所指地说,我们现代的小孩子,把老祖宗优良传统都给丢掉了,这将来是有可能做叛徒的,比如那谁,名字我就不说了。其实戴老师的不说比说出来还恐怖,因为我们三十多人的目光都在毛小乐身上转了两三圈,林心芳的鼻子已经发出“吃”的表示轻蔑的响声。案件就这么在戴老师的暗示下定了性,毛小乐成了出卖老师的叛徒,这个罪名让他二年级整个后半段再也抬不起头来。(未完)
作者简介:李永卫,男,长治市上党区人,现供职于上党区委办,爱好读书,尤喜历史,闲暇时喜欢写写画画,偶有短文见诸报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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