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沙彦名作品：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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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在彝语里指的父亲的母亲。

 三个孩子都在县城安了家，但她还是坚持住在乡下老家，守着那间房，那片果园，那只黑犬。

上小学时父亲只有一辆摩托车，周末会顶着风冒着雨拉着我和母亲回到这座极像四合院的土房。那时进门很难看到她的身影，因为亲爱的阿妈总是在地里照顾各种作物。见到儿子回来，她总会亲手用竹簸箕装上一堆柴到客厅烧火，我多次尝试过帮她包起这筐柴，结果都被一口拒绝。她是烧火的好手，直到火填满了整个火塘，才满意地从屋子各个角落捡几个土豆认真地垒在旁边，再打上一壶酥油茶，就能驱赶世间的所有寒冷。从那时起，我觉得阿妈就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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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的果园什么都种过:花椒树、苹果树、核桃树以及各种常见的蔬菜，这些年父亲甚至在里面种起了药材。不变的依旧是那个背着手弯着腰的阿妈的背影。尽管受着腰病的折磨，到如今她必须靠三条腿才能走路，这位倔强的老人依然杵着拐杖，撩起百褶裙，挪着步子在果园里进进出出，摘花椒、除草、装苹果……身体跟不上时她会停下皱皱眉头，看到我在一旁注视，她会笑笑，简单的眼神里看不出对衰老的厌恶与恐惧，她皱眉也只是单纯的腰痛罢了。 

她矮，在果园中总会被各种植物藏起来，但她有着树干般坚硬的手臂和山一样宽阔的后背。她的丈夫在儿女们刚出生就出走了，当时口粮是按劳动量分配，一双手要喂四张嘴。为了供自己唯一的儿子读书，她每隔一段时间会背着一大筐荞面和土豆在天亮前出发，天黑时来到学校，以减少父亲在学校吃饭的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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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小学时父亲带去看门的黑狗竟然还活着，只是挺直的胡须弯了下来，身体也不像以前一样，会在太阳下发出黑亮的光了。我喜欢和阿妈一块儿喂狗，黑狗年轻时会疯狂围着她窜跳卖萌。狗老了，她静静地喂食，狗静静地咀嚼，仿佛有一种同龄人之间的默契。 

黑色的巨大鸡冠状帽子伴随了她的一生。突然有一天她从火塘边轻松地提起被烧得漆黑的开水壶，倒入小铜盆，掺些自来水，终于坐在木凳上，开始脱下这顶用黑布裹成的帽子，露出盘成一座大山的长辫，黑白相间，分叉很多，时间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洗头持续了很久，儿时的我没有耐心，很遗憾，没有看见她最后是怎么晾干头发又怎么重新戴上那顶厚重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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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曾将她接到县城住过一段时间，白天我们上课的上课，上班的上班，她便一个人去逛街，后来也没了兴趣。晚上坐在沙发上和大家一块儿盯着电视，她皱着眉头的眼里没有一点儿生气。暖炉让房间不再寒冷，鸡鸭鱼肉堆满了灶台，城里没有需要她点燃的火塘，也没有需要她用汗水浇灌的果园。 

没到一个月，她就自己搭车回去了。

01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沙彦名，上海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学生。

夏日的夜晚，闷热又心烦。躲在阴凉的房内，品着冰凉爽快的啤酒，看着杂乱而吵闹的电视，无聊亦无趣。窗外是城市的天空，辉煌又闪亮。高楼的霓虹灯和路面的灯光，早已把夏夜的天空照亮记忆中那些漫天闪闪的星星，还有带着笑脸的月亮，都已看不见，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