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演员在我面前哭了五次 | 周放专访
观众在看戏时,往往会被戏中角色的成长变化牵动情绪,有的甚至会把角色当作演员本人。初见周放,她的某些神态和动作,恍惚间,的确有程开颜的影子,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就会发现,周放与程开颜完全是两种性格,践行着截然不同的人生理念。但这也不妨碍,当再次聊起程开颜,周放好几次都说,“我不行了,又要哭了“。就这样,采访两小时,一个女演员在我面前哭了五次。
作者|小欢喜
采访|阿笔 小欢喜
与周放的见面,约在了SKP的一家咖啡馆。
她来的稍晚一些,当她从门外走进时,我们一眼望过去,高挑、利落,时尚,没想到一摘口罩,竟是素颜。打招呼的言语间,得知她和妈妈一起前来,妈妈在逛街,「我就来聊个天。」
熟知周放,大多数人是从程开颜开始的。从《大江大河》第一部贯穿到第二部,程开颜从一个天真灿漫的女孩变得对婚姻猜忌多疑,让观众又爱又气,而她在宋运辉与程家对峙的表演,让#周放演技#上了热搜。
而入行11年,细数周放的演员生涯,从《新还珠格格》中江湖侠气的柳红,到《大江大河》中可气又可悲的程开颜,再到《山海情》严厉苛刻的杨主任,周放游走于每个活色生香的角色中……
「我就是这样溜溜达达的」
在周放身上总能发现时间的刻度。
有次做语音直播,有三个粉丝在抢麦聊天,她说,这三个粉丝一个喜欢了她十年,一个是五年,一个是八年,从结婚生宝宝,去哪玩,拍的照片他们都知道。这让她觉得,比涨粉更珍贵。
她也能与在老家的朋友保持长久联络,发小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包括现在交的朋友都是十年,八年。
她谈的恋爱,都是从幼儿园开始算起。周放在宣布结婚时,发了一篇微博长文,文中记录了她和先生刘畅从学生时代相识、相知、到结婚的全过程。
「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这一辈子的三分之一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她说,谈恋爱谈了六、七年,就很自然地领证、生孩子了。
这种与人交往以「年」为计量单位的方式,在她的生活中轻松平常。这或许与她自认是一个以生活为主的人相关,喜欢舒服的状态,在职业上没有太高的目标。
没拍戏的时候,可以出去旅游,在家,谈谈恋爱,多快乐呀。后来又抽出两年时间,回家生了孩子,就更快乐了。遇到喜欢的角色,团队很好,人家给机会就去,之后又有一个好项目了,也有时间,就又再去。
她说,我就是这样溜溜达达的。
周放这种不紧不慢的人生态度,能在她的职业生涯中找到印记,又能寻到她对自我的认知。
从2009年入行,她说,自己拍的每一部戏都有一个特别火的演员,原来一起合作的演员在演艺道路上也越走越好,别人就会说,你看看,跟你合作过的演员怎样怎样?
在面对这样的追问,她一直有一种意识,年龄和长相不会带给她很多东西,就不去奢望和期待。
「我从来没期待过,接哪部戏我能火。」
在谈起是否有对年龄的焦虑时,周放坚定又很兴奋地说,「我是一个标准的大青衣,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不会是我最好的状态。」
在22岁时,周放在电视剧《异镇》饰演了一个情路坎坷,在刀尖上求生存的寡妇角色。她现在给出的评价是,当时只是在用直觉和当时的能力在演,完成度还可以。
在30岁那年她在想,尤其是结完婚,生完孩子之后,「如果让我再去演梅寡妇这个角色,去体会她的喜怒哀乐,我一定会比年轻那会好很多。」
现在的她,显示出了对角色把控上的自信。她说我现在可以去演妈妈,也可以演一个职场当中的女人,绝对比新人去演职场剧要演的精彩,因为现在分析、处理角色的能力更强了。
对于演技,她信任,生活经历会帮助演戏达到飞跃。
入戏VS出戏
在稳定的情感缝隙里,周放有时也会意识到,不太舒服。
有段时间见不得傍晚的夕阳落下,整个人很沮丧。去拍程开颜之前,她有一段时间待在家里没出来工作,每天又在同一个环境中生活,看到夕阳西下,就觉得,这一天又结束了。
与外界接触,有点像《山海情》里的麦苗,刚走出闽宁镇的样子。
好在,这个过程消散的很快。
有次,正午阳光那边打电话跟她说,你这段时间没有接戏吧。她说,没接呀。正午阳光团队说,程开颜给你贴墙上了。
「我当时特别激动,觉得这次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至于导演为什么定了她来演程开颜?周放恍惚了一下,说,我也没问。
程开颜绝对算得上是周放演员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她说很多年前就跟正午阳光团队有认识和接触,但一直没合作,也知道《大江大河》是个特别好的项目,只是没想到,他们能给这个机会。
刚开始进组《大江大河》,她也不知道拍摄基调,一直在试探。头一场戏,第一天拍的是跟宋运辉还东西,那是第一次见王凯,她说,我虎吵吵地就去敲门,一顿吵,之后甩身就走了。
拍完,导演团队觉得还挺好,说,就用你这个性格来演吧。
与正午的合作,周放有种全年都在家的感觉。在拍摄现场,拍着拍着发现,摄影、灯光,甚至现场的道具小兄弟都是熟人,一见面就调侃,你怎么也在这儿呀,来来来,自拍一张。
对于演戏,周放坦诚,她是一个容易走心,爱琢磨的人。这是优点,但有时候自己会难受,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和感受。
在拍摄到后半段,她有段时间会用程开颜的角色对标自己,脑子里会想,如果她不进步,不努力跟上刘畅的步调。他走的那么快,会不会有一天也嫌弃她,或者说,他们是不是达不到像以前的那种平衡?
刘畅回她,你有病吧!(哈哈哈哈哈)
在情绪低潮时,她进组《大江大河》,通过程开颜把这一段情绪转进去,但当从角色里面走出来后,感觉就比之前更好了。
「我觉得我运气特别好,在合适的时机,遇到能够演绎的角色。」
走入程开颜,成为周放
当再次聊起程开颜,周放依然是心疼。
在《大江大河1》中,这个角色还处于一个搭建过程中,她在恋爱,感觉快乐,后面即便是结婚、怀孕、生孩子,感情都是非常单一的。而第二部掺杂的东西就很多了。
「我演的程开颜是一个内心极其复杂,而且非常矫情的人。」
大部分观众看了会生气,或者觉得程开颜家干的事儿挺作挺讨厌,但是对她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惋惜。周放理解观众对这个人物的复杂情感。
「可是,程开颜没有办法呀。」
周放对这个角色也很无奈,梁思申对程开颜的冲击力太大了,这是一个在程开颜老公心里面,住得时间比她更长时间的人。这和爱不爱没关系,是女人的占有欲。
很多观众认为,程开颜与宋运辉最后走到离婚,是因为程开颜在婚姻关系中没有「成长」。周放对这个说法是有疑问的,她把问题还给我们,说,什么叫做「成长」呢?
但她对程开颜的「个人成长」给出了肯定,程开颜是踩在痛苦的肩膀上,第一次选择跟她爸爸不张嘴了,是她第一次的成长。
如果能够选择回到程开颜的某个时期,她想了想,说,在程开颜离完婚那一刻吧。决定自己搬出来住,断开父母和男人,想要听听别人说话的那一刻,「我会去跟她聊一聊,告诉她,你现在这样做是对的,你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对的,你必须经历这些痛苦。」
有一次她去配音,刚开始配的时候,嘴里喊着小辉小辉呀,各种开心,配到最后一场戏,是打电话给宋运辉,说,我要走了。配完之后,在剪辑室看到程开颜被审问,审问完走出来看见程开颜的爸爸在哭,周放脑子里开始闪回各种拍摄的画面……
她坐在剪辑室里,哭到不行,说,你们这些坏蛋,现在离了,你们满意了吗?
对于程开颜的离婚,周放一直「耿耿于怀」。在《大江大河2》播到程开颜和宋运辉离婚的那几天,周放有点刻意不去看评论。
但因为有次正好需要翻牌粉丝,翻着翻着,她突然说,不行了,我好想哭啊。当天正好在湖南娄底拍戏杀青,她坐在海底捞,就开始哭。
周放不掩饰对程开颜的喜爱,「我在程开颜身上有很多的共情,会跟她痛苦,会因为她难过。」
或许创作这个角色,与周放的一段特殊经历有关。在剧组拍摄时,正好赶上疫情,她在《大江大河2》的剧组空档待了一个月,整个人就沉浸在创作的环境和角色里面。
她是这样理解的,作品出来之后认可度这么高,除去剧本本身优秀,一个演员演戏上有了极高的专注度和投入,再呈现出来就会不一样了。
事实也证明,程开颜在交付出去时,也收获了观众的喜爱。
而周放,她说她也已经把该干的和想干的事都干完了,嫁给了喜欢的人,生了两个特别好的孩子,工作上又因为程开颜的角色往前迈了一步,也即将奔赴下一个角色。
「马上就要32岁了,我巨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