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散文）

底色

作者：朱益瑶

南方的佳人，不同于那些俗脂艳粉，遗世而独立；江南的小城，没有大都市的车水马龙，没有五彩斑斓的霓虹炫彩，这是一座淡雅的庭院，褪去了尘世的喧嚣，脱下世俗的缤纷，唯余自身的底色，默默地伫立在远方。

霪雨霏霏，轻柔的细雨连绵不断地在微风中飘摇，极其舒缓地落下，抚摸着大地，洗涤那斜瓦上的薄灰，渲染出小城的底色——淡淡的灰——并非都市中钢筋水泥的灰色，这是极淡的、极雅的浅灰，这是这个小城的底色。漫步在小城中的石板路上，抬眼望去，是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墙瓦、灰色的石板，一切都是浅浅淡淡的灰色，却让人觉不出半分单调来，只是优雅而淡然的，一如那清丽的佳人。

在这江南的绵绵小雨中，撑一把油纸伞，走着，走着，忽然间，眼前景物变幻，时光仿佛流转回唐朝，仍是那不变的底色。不知在那幽静的小巷之中，是否有一位俊逸的书生，正望着这灰色的天空，吟出一首凄美的小诗；不知在那静谧的庭院之内，是否有一位秀丽的少妇，正对着这灰色的黛瓦，盼望夫君早日归来；不知在那街边的石板旁边，是否有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正垂首为那即将出门游历的游子缝补旅衣？

纸伞旋转，时光也回转至今，思绪飘回眼前，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小镇上。小镇并不热闹，平整的小路上，只稀稀落落几个行人，街边的店家也并不吆喝宣传，只是静静地等候客人的光临。一旦有顾客进门，店家就会放下手头的活计，微笑着迎上，笑容平淡而真挚；若是客人无意购买，店家也并不失落，颇有一种“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洒脱。瞧着瞧着，我恍然间明白，千年的时光，带走的只是当初的人与物，却撼动不了这个江南小城的底色和此处的风物人情，一如这小城的底色——浅浅的灰。

水乡之内，路边便是一条清澈的小河，雨丝落在河面上，激起一圈圈轻轻的涟漪，望着涟漪一圈圈扩大、消散，心中也平静下来，经过雨露的滋润，干涸的心田再一次潮湿。登上一座小楼，便可看尽这小城之景，浅黛色的瓦片，是佳人飘逸的秀发，一片小湖，是佳人澄澈的眼眸，一颦一笑间，皆是岁月积淀的风华，一举一动间，皆是骨子里的底色，一如这江南小城。

佳人如画，小城如诗，只愿小城永远坚守底色，莫迫于世俗，跳入都市的染缸。

2021-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