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三十一）

       8时整，山本回到作战指挥室，一边用餐一边与参谋们悠闲地交谈。就餐完毕餐具收走之后，交谈还会再持续一段，这其实是一种半正式的工作会议。别人用餐时，宇垣总是留在舰桥上。为使参谋长能够参加餐后交谈，黑岛总是匆匆用完早餐到舰桥替下宇垣，毕竟人家才是舰队的参谋长——山本的“原配夫人”。

　　早餐及12时整开始的午餐之后，山本返回舰桥一坐就是半晌，密切注视着舰队的行动特别是反潜作战，这段时间他一直对美军潜艇的频繁活动十分敏感。

　　18时，山本准时回到作战室用晚餐。大家还是边吃边谈，只是晚餐后的聚会时间会稍长一些。会后山本回到舱室用半个小时沐浴。尽管航程严格控制用水，但司令官的洗浴用水还是能绝对保证的。

　　20时左右，山本会再次来到舰桥，这次不是工作而是下棋——这点和老酒不写帖子前一样。山本认为，下棋可以使自己在指挥作战时保持清醒而机敏的头脑。他的对手通常是渡边。在渡边眼里，山本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他把与司令官对弈看作自己的一项重要任务。从20时至就寝，所有人都知道司令官在干什么，但没人前去打扰他。专注于棋盘的山本授权宇垣、黑岛等人可以随即处理临时发生的紧急情况。山本睡眠很少，从不在23时之前休息，常常在午夜甚至凌晨2时才宽衣上床——这点又和老酒有点相像。但与老酒不同的是山本躺下后还不能睡个囫囵觉。司令部如果接到了紧急电文，渡边或其他值班参谋就会立即把他叫醒。这时他就起身阅读，签上名字，对来者礼貌地致谢后躺下继续呼呼。

       6月2日凌晨，油轮开始给油耗子驱逐舰加油，此时主力舰队只能以12节的低速行驶。天空细雨蒙蒙，能见度只有区区几公里远。这样的天气利弊参半，虽然有助于隐蔽舰队的影踪却也导致搜索机无法起飞。雾越来越大，到了下午晚些时候加油被迫终止。目视信号毫无作用，无计可施的宇垣只好派轻巡洋舰“大井”号向油船传达暂停加油的命令。山本可以推迟加油，在他前方的南云却无法这么做，他还是克服困难给所有舰只都加了油。

       虽然小松中将的潜艇警戒线失去了应有作用，但山本也并非一无所获。2日这天，战役中日军最大的亮点——“伊-168”号潜艇从中途岛附近海域发回了一份关于岛上美军近期活动的侦察报告，这份报告非常全面且意义重大。艇长田边弥八海军少佐报告说，中途岛上美军飞机平均每天起降超过了100架次，白天大部分时间水上飞机都不在岛上，这意味着它们飞到很远的地方巡逻去了。岛上出现了许多吊车，在晚上，亮如白昼的工作灯表明守军在连夜构筑防御工事。中途岛并非毫不知情的一滩死水，似乎在为即将开始的战斗进行着积极准备。尽管此次作战联合舰队计划主要依赖潜艇实施侦察，但实际上整个战役期间，第六舰队发来有价值的情报仅此一份！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如此重要的电报竟然未能引起山本和宇垣的足够重视。

       此时南云舰队的位置比主力舰队靠前很多，它对美军的活动和意图却知之甚少。“赤城”号的无线电接收机功率远比“大和”号小，加上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宇垣和三和已经注意到的情报──清楚地表明美国太平洋舰队可能已经探到一点风声的信息，南云一点都不知道。

　　草鹿一开始就担心会出现这种不能与主力舰队交流情报的状况。出发之前，他就一再请求山本司令官向“赤城”号转发“大和”号收到的所有情报。如果山本留在柱岛基地，这一请求很容易得到满足。但现在司令官随舰队征战海上，无线电静默使得山本和南云一样成了哑巴但不是聋子，草鹿的请求自然无法得到满足。

　　东京海军军令部并没有上述麻烦，他们同样监听到了夏威夷及中途岛海域美军电讯的异常情况。东京用无线电通知“大和”号：中途岛以东海域美航母舰队“很可能”有所动作，也许正在准备设伏，这一电报将南云机动部队也列入了收报单位。看过电报的山本告诉黑岛，“我看，最好以我个人或联合舰队的名义将这份电报转发给南云。”对此黑岛并不赞同，“既然第一航空舰队也是收报单位，就没有必要由司令部再向他们转发了。现在还保持着无线电静默，我们还是不应该去打破它。”对黑岛言听计从的山本默许了他的说法。阴差阳错的是，南云并未接到这封至关重要的电报。

       美国人那边同样出现了通讯问题。“企业”号的无线电报务员报告说，他们监听到了瓦胡岛外沿海巡逻队与珍珠港之间的通话。这一意外情况令斯普鲁恩斯极度不安，这说明美军的TBS系统在抗窃听方面并非万无一失。这种意外可能数周或数年也不会出现一次，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斯普鲁恩斯仍然不愿意轻易冒险。他用目视信号向舰队发出了命令：除非情况特别紧急，夜间不得使用TBS系统，白天只能使用目视信号。如果因此暴露自己的行踪从而丧失了作战的突然性，美军的全盘作战计划将完全泡汤。非但如此，思忖再三的斯普鲁恩斯铁下心来通知所有飞行员，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各机自行返回母舰，不能再指望航母用无线电为他们导航。

       6月2日黎明，第十七特混舰队从东南方向逐渐接近了“幸运点”。天空阴云密布，间或降下蒙蒙细雨。“约克城”号完成加油之后，弗莱彻将油轮遣往相对安全的水域，自己朝着170公里之外的“幸运点”缓缓驶去。虽然有中途岛的岸基飞机实施警戒，弗莱彻还是放飞了“约克城”号的两架侦察轰炸机以防万一，它们在“幸运点”以西110公里的云隙间发现了海面上百无聊赖的第十六特混舰队。飞行员空投下一条弗莱彻给斯普鲁恩斯的通信，要他当天下午到“幸运点”汇合。

       第十六特混舰队出航以来平安无事，斯普鲁恩斯提前在5月31日完成了加油，从1日起就在中途岛东北方向瞎胡转悠，左等弗莱彻右等日本人的到来。大战在即，斯普鲁恩斯起草了一份作战命令，用灯光信号发给了舰队所有舰只：“日军一场目的为占领中途岛的攻击即将到来，这次战斗的对手包括多种战斗单元，大约4或5艘航空母舰和一些运输船。如果第十六、十七特混舰队的位置仍不为敌所察觉，那么将会从中途岛东北方向突袭敌航母战斗群的侧翼。其后的作战将视这些进攻的结果、中途岛部队对敌造成的伤亡情况及关于敌军行动的情报而定。”

       海军的传统习惯坚持认为，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在战斗中必须使用富有激情的豪言壮语去激励将士，诸如“该死的鱼雷”、“全速前进”、“全军突击”之类的话。斯普鲁恩斯明白自己也该那么做，但他鼓励将士的话言简意赅且稍显笨拙，而且几乎未加思索：“现在开始的这个任务的成功，将会对整个美国具有重大意义！”

       2日下午16时，美军第十六、十七特混舰队在尼米兹命名的“幸运点”顺利汇合。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手中共有航空母舰3艘，重巡洋舰7艘，轻巡洋舰1艘和驱逐舰14艘，航母上有舰载机231架。

美军航母“无畏式”俯冲轰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