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高考（之四)——梦醒时分

高  考

——梦醒时分

春  芹||重庆

七月的黄土高原，沟壑间绿荫葱葱，沟底的溪水蜿蜒穿过丰美的水草，远处的乌鸦静静地伫立在悬崖一侧的峭壁上，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塑像。沟底早已因水草生长茂盛而封路了，下面一条路也看不见。放眼望去，死一般的寂静，但燥热的天气却无法笼罩知了歇斯底里的鸣叫。山峦上偶尔会吹过一阵热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青青的热草味道。此时正值中午，沟里一个人也没有，劳累了一段时间的村人都安心的在家午睡。

安子独自一人坐在沟畔上，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这片大沟发呆。是的，这片沟承担了太多的苦楚回忆。也就几年前，妈妈带着安子和弟弟在沟里开荒种玉米。那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轻松美好。大人在用铁锹翻挖荒芜的泥地，安子带着弟弟捡石头。渴了，就到附近的小溪边蹲下，像牛一样探头去喝水；累了，就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天空中的乌鸦滑翔着掠过头顶。一家人说说笑笑大半天也就过去了，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那时候，安子父母也还年轻，尚有激情，干活之余大家谈笑到：安安，你好好读书，以后就不用在这沟里干活了；好好干，以后这块沟就分给你来种了；长大后，我要把这几条沟炸平，用砖围起来，做鱼塘，这样爸妈就不用这么累了……往事如烟，一幕幕浮现在安子眼前，安子看着，想着，不由自主的抽泣起来了。他真想一头扎进这大沟里，跳下去做个了结，什么复读啊、青春啊，丢人的事情再也和自己没关系了。

“赶紧往回走，吃饭了！”恍惚中的安子被妈妈的吆喝声打断了。原来是妈妈满条村在找他回家吃饭。

安子起身低头就往回走，他不想让妈妈发现自己哭了，毕竟现在的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

“看你那样子，一点事情就哭鼻子抹眼泪的，人生以后路还长着哩，现在这样，受苦还在后面了。”妈妈也不看安子，自顾自的说道。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不会坚强，一点挫折就被打趴下了。

吃完午饭，安子悄悄的拿出复读时剩下的生活费，喊上自己的初中同学，三人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离家出走，前往省城进行打拼。一来可以解闷，犒劳下四年来枯燥的高中生活，二来可以出去看看，究竟不上大学能否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毕竟这是安子二十年来第一次走出家门，第一次前往传说中繁华的省城，内心还是激动不已。为了压制内心的激动，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成熟，安子买了一包烟，在去往省城的路上，时不时的取出烟抽。内心的苦闷激动，让这个农村的少年犹如一个背井离乡的打拼者一样，留下一连串的痛楚回忆，直奔向省城。

然而离家出走的十多天，可算是急坏了安子妈。自从她发现安子突然之间无影无踪的不在家了，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逢人别说，安子去了省城，你家有没有在省城的人，有没有看见我家安子等等。她甚至是托人给安子打电话，乞求安子尽快安全回家。她不止一次托人告诉安子，钱不够给妈说，妈可以再给你汇钱，但你还是安全回来吧，孩子还小，况且是第一次去省城，哪儿无亲无故的，妈担心你没地睡觉，没地吃饭……

然而此时年轻不更事的安子，仿佛一下子抓住了家人的弱点。他感觉通过自己的离家出走，父母对他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他就再也不担心高考复读丢人的事情了。甚至是面对家乡的来电号码，他故意不去接听，此时的他就是想让家人着急，这样他才有成就感。就这样在省城耽搁了几天，眼瞅着带来得钱也是要花完了，找暑期临时工的事情也是没有着落了，安子才不得已乘坐便宜的火车，准备计划着回家了。而家里的人，都在期望着他安全回来。在安子离家这一段时间，很明显安子的成绩也没有被稍微好点的专科或者独立学院录取，真是面临无学可上，也只能是再次踏上复读的路子了。经过与家人电话沟通，这次复读决定的是毫无悬念，哪怕花再多的钱，目标只有一个，去市里面复读。

经过一个晚上的火车运行，那天早上，安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炒菜，等着安子回家吃饭。在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安子明显发现爸妈的愁容、责备、怨恨等不高兴的神情，相比离家之前已经是消磨的灰飞烟灭了。爸爸望着安子微微一笑的片刻，仿佛在迎接一个凯旋归来的战士一样，安子内心终于是舒坦了。他明显感觉爸妈已经不埋怨他了，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全力准备赶着在八月十二号之前前去市里复读学校报名了。这一次，安子一家没有太多的兴奋，只是和高中头三年一样，给给安子准备好了必需品，安子准备了复读的学习资料。父子二人，终于在一天的清晨，乘车前往市里的复读学校了。

接受安子复读的城市，是一所革命老区，距离安子所在的县城大约一百二十公里。这里是传说中的希望所在，中华民族的苦难命运就是在这里改变的。所以，安子怀着敬仰的心态，再一次踏进了补习学校。这个补习校区，地处城市边缘北侧，背靠大山，学校正门一条公路穿越而过，学校侧面，是一条川道。一直延伸到山的那头。这里荒芜偏僻，生活不是很便利，但幽静，正是静心学习的好去处。离学校左侧不远就是革命功臣生前住过的窑洞旧址，每逢周末，安子就来到这里闲逛，而远道而来缅怀先烈的游客，更是给了安子一股必胜的信念。

复读代课的老师，绝大部分都是退休返聘的老教师，专业基础扎实，上课有耐心而要求严格，班主任-高老师，年轻而有魄力，时常鼓励大家知耻而后勇，用《士兵突击》主人公的精神激励大家刻苦学习。最让安子印象深刻的是数学老师，年龄估计快七十了，个头瘦小，一脸愁苦样，但是上课时候却特别有激情，而且极为负责认真，自习时间他必来教室答疑解惑，一堂也不会拉下。语文老师估计有60岁了，一天嘴里念念叨叨的，咬文嚼字，课堂教法一下子返回到了小学水平，侧重点都是字词、语句等。幽默的物理老师，风趣而面相老实的化学老师，这些理科老师各有特点，安子都喜欢上他们的课，但是理综成绩依然不温不火的，一点突破也没有。倒是英语，成绩基本保持稳定。安子来这里复读已快一个月了，也逐渐适应了这儿的浓浓后鼻音。这个复习班的同学学习很是刻苦，大家好像都憋了一股劲一般，自习也极少吵闹，学习氛围很是浓厚，而且是你争我赶式的学习。

国庆节前的连阴雨，连着下了估摸三四天了，越发的让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的安子思念家人。思念家人的安危，思念家里窑洞是否渗水等。安子突然想起四年前自己考上高中的那一个夏天，爸妈倾其所有凑齐了报名费用，看着一沓百元大钞转瞬间被验钞机吞没，转瞬间被收走而跳进了工作人员的匣子里，安子那一刻真是有点瘫了，他觉得父母为了自己学业付出太多了。以至于家中立马没有了多余的钱去开销其他费用。面对和现在同样的连阴雨，家中竟然没有一分钱去买一块塑料布，用于覆盖窑洞顶面。所以那几天，家人都在惶恐中度过，只是担心窑会因渗水过多而坍塌。每当以后爸爸笑着说起此事，安子都是乐不起来的。因为就是那年，就是那个阴雨季节，班中同学老家一户邻居因未用塑料布覆盖窑顶，而一家人惨遭不幸……此时的安子，鞋里面全是水，走路时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特别是路过同学旁边，这声音就显得更加明显了。而自己鞋里发出的阵阵恶臭，更是让安子在上课不能专心听讲。临近放假几日，脚心因泡水时间较长，不断的发痒，安子只能用脚指头自顾自的打架，以消磨这种瘙痒。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易，安子明白，此时自己身处异乡，何尝不是上天对自己不努力的惩罚呢？相比心理上失败的打击，脚痒这点惩罚又算的了什么呢？倘若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是很注重这点的，因为这是对同学的印象，涉及到的是自己所谓的脸面问题，而今年，安子是再也无心关注这些事情了，要做的只是刻苦学习，即使自己是一只很笨的鸟，是一只惊弓之鸟，也不能再放弃了。

短暂的国庆要过完了，安子即将返回学校了。妈妈依然是关心和爱他的，在走的时候，准备完所有要带的东西后，妈妈拿出一件红色的衣服，摆在了安子面前，只见这件红色上衣明显是别人穿过的，而且家里人也没见谁穿过啊。

“你把这件衣服带上吧！这是我去你五奶家里拿的，我觉得挺好的。”正在安子百思不得其解时，妈妈倒是先说了这件衣服的来源。

“穿上吧！虽然像是女孩的衣服，但你穿上才能挥去你的攀比心。”妈妈毫不犹豫的说道。

安子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妈妈早就知道自己的本性，自己的龌龊心理。她是担心儿子把太多的精力用到了攀比上面。而恰恰她的担心，是一点也不多余的，而是恰到好处的。犹如一个惊雷一样，突然打在了安子的虚荣心上，更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安子的羞耻心，让这种阴影瞬间就化无所有了。妈妈的良苦用心，一次次的给与安子奋进的力量。望着妈妈幽怨而期盼的眼神，安子又一次有种想哭的感觉。

回到学校之后，安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穿着这件红色衣服，在人群里显得是那么的扎眼，似乎同学们都在把眼神聚集到他这儿了，这样他免不了耳朵阵阵发红。每当这个时候，安子也不敢抬头看，而是更加用心去学习了。反正穿也穿了，你要觉得影响到你了，可以喊我脱下来啊。那既然没有人喊我脱，那我还关注那些干嘛呢？自己曾经的阳光，曾经的虚荣，曾经的失败，这儿又有谁知道？又有谁成天和我攀比这些呢？自己何尝不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呢？安子转变了学习态度，从此不再虚荣，不再眼高手低了。他不像以前了，现在开始对每道小题，每次模考的一分，都开始关注起来了。他从基础学起，面对数学课本上的课后复习题，他遵照老师的要求，一个一个的做，哪怕再简单的题目，必须亲自做一遍才知道自己会不会，掌握多少。他开始不耻下问了，彻底甩掉了以前的虚荣心，遇到再简单的题目，只要是自己没有完全搞明白的，他都不放过，都拿去请教老师，而在老师的讲解下，安子觉得自己的自信心、刻苦专研能力也在不断的重拾。

转眼就到了严寒的冬季。这儿的冬天比家里冷多了，但丝毫不影响早读提前到教室的同学。每次安子跨入教室后发现，总有那么固定的几个人是按时早起来教室的。他们很是认真，学习一丝不苟，即使今年已经考取了一本分数线以上。面对这样的学习态度，安子是彻底被征服了。人家就是因为志愿学校不满意而复读的，但是却没有任何懈怠。而反观自己，自己的态度，自己的那点期望，对自己未来的定位，与他们相比，是那么的相形见绌了。经过这么分析之后，安子白天更加刻苦学习了，以至于晚上也不怎么失眠了。这种状态也让安子深感庆幸和感谢了。因为前四年高中，每天晚上安子基本都在煎熬的失眠中度过的，而且一到晚上，大脑异常清醒。现在看来这原因也只是白天课堂不努力，晚上胡思乱想而导致的焦虑引起的失眠。安子不由得深深感谢这里了，在这里，他甩掉了虚荣，重拾了自信，再次捡起被自己扔掉的、碎片似的廉耻心，也摆脱了失眠的困扰。

这一段时间是温度持续降低了，从早上起床发现室外的冰，一天也厚似一天了，同学们走路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很多，只因不想承受室外的寒冷和寒风。但安子早上起床却更早了，他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赖床了。一到早上五点钟，大脑就就清醒了，再也睡不着了。担心开灯影响其他同学睡眠，无奈的安子只好悄悄起床洗漱后，在教室大楼门开之前，自己独自一人来到锅炉房，就着明亮的火光，感受着温热的气氛，一遍又一遍的背诵着生物名词定义，古诗词句等。约摸半小时之后，教室大门打开了，安子匆忙赶到教室，开始了一天紧张有序的试题回顾、单词默记等。每当这时候，安子心理是感激自己的，他不断的告诫自己：我要努力，我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今年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努力付出了，哪怕是纯粹的劳力付出，后面还是考不上，我心理不难受了。我宁愿让自己身体受点痛苦折磨，也不愿心理上永远有这个失败而懊悔不已的阴影。

时间过得真快，但是却遵循着自然界亘古不变的规律。从酷暑到天气渐凉，再到寒冬，经过几场大雪的洗礼之后，整个校园马上又由静谧变得人头攒动了。春天就要来了，封冻的地面慢慢融化了虽然偶尔会在中午有一些泥泞，但是这种春回大地的磅礴气势真是势如破竹，谁也抵挡不了。班主任每天指着墙上的倒计时，在鼓励大家新的检验即将就要到来了。在这即将春暖花开的前夕，学校组织了一次冬跑。顺着学校左侧的川口，一直往里跑，跑到终点以后再折回来。往返估摸有三十公里左右。这是安子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跑步，只记得还是严冬，一路上跑的气喘吁吁，但安子始终没有要放弃的念头。他跑一段，走一段，身上的汗液浸湿了棉衣，又被寒风风干，感觉到一阵冰凉之后，又开始跑步出汗。这样经过若干个循环之后，从上衣到袜子，基本上都被汗液浸遍了。而其他的同学，大家也都这样，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特别是班上的第一名，她更是眼里含着泪花，咬着嘴唇在跑，在走。现在回想起来，学校组织的这次活动，不仅仅是一次冬跑，更是一次释放和挑战吧。革命的圣地，圣地的人们，往往用这种原始而简单的方式，在诠释人生奋斗的过程和意义。和任何作秀式的跑步相比，这次跑步对安子的人生影响是任何一次活动也不能替代的。

就在全国高考日期临近之时，5·12汶川大地震不幸发生了。这场震惊世界的灾难发生后，整个学校也慌了。安子清楚的记得那个午后的第一节英语课，身处五楼的同学们没有一个跑下去。等到学校广播通知后，不知所措的同学们才陆续下楼。可能是口误相传，安子听到是自己家乡县城地震了（由于汶川陕北发音与安子家乡县城音似），真是虚惊一场。接下来几日，学校食堂、学校外餐馆、公交车上等等，到处有电视的地方都在播放着灾难性的场面。一首首悲痛的歌曲不停的循环播放。安子一次次被这些感动的画面冲击到落泪，心里感受到的是中华民族的团结精神。也不知怎么了，望着这些画面，听着这些歌曲，安子也会一个人落泪到心悸。或许这就是安子，一年的补习生活，让他从此变得感性并且容易感动。也就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或许对安子的第三次高考多少还是有一些影响了，包括他最后的分数。

很快，一年一度的毕业照又要开始拍摄了，看着同学们都欢呼雀跃的跑下楼去，在老师的招呼下，站好队伍，开始照相。一个班去了，回来了，下一个班又去。安子所在的最后一个班是高（35）班，基本是排到中午了。利用照相时间，安子也不敢去看热闹，自己还是硬着头皮在看试题。等到班里同学都去准备照相了，安子发现还有四五个依然坐在教室，没有准备照相的意思。安子突然想到：自己是高五复读生了，之前已经照了高三毕业照、第一次复读照，但是照片中的同学大多都上大学了，独留自己没去。倘若高五这次自己去照相了，届时同学都去大学了，还是独留自己，那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安子内心一阵后怕，脑后跟掠过一阵凉风。嗯，还是不去照相了吧！正想着，班主任已经上来招呼剩下的几个下去照相，可是这几个人在听到老师招呼后，头也没抬，没有任何反应。老师招呼完之后，再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或许，老师也理解我们这几个不去照相的内心世界，世界之大，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苦楚，每个人看似光鲜明亮的外表下，何尝不是一颗饱受创伤的心呢？这几个高五的，高六的，甚至可能是高七的，自己又怎么不想着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的，宛若第一次合照毕业照一样，用忐忑不安且兴奋的心去迎接呢？是的，太想去照了，只是这颗心，很是后怕又一次被无情的现实抛弃，而面对一群人的狂欢，唯独留下的是孤寂和失落。

高考的日子临近了。安子和同学订好宾馆之后，就开始了前一天的认领考场等其他事宜。一切对于安子来说，都很熟悉，毕竟他已经是身经百战了。和去年期盼马上到来完全不一样，今年安子害怕这一天到来，却又期盼这一天早点到来。他没有给家里面去电话，家里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一切都在绷紧的这跟琴弦上面，家里和安子这两端都很用力，生怕一个电话会打乱这种状态一样。抑或许，家里面也是失落透底了，正在等待面对事实罢了。

高考还是结束了。这一次，安子很累，走出考场那一刻，安子感觉身体已经被抽空了，他无力前行，就地坐下来，看着校门口期盼的一双双眼神，安子眼角还是湿润了。他不晓得此时父母在家里是坐着还是站着的，但是他能看到母亲的脸和眼神，只是比这校门口的还要沧桑、期盼和安慰。他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的，这三年来，确实是自己辜负了太多的美好，这一年，又确实是让父母操碎了心。望着天上的乌云，安子仿佛看见拨开乌云欣喜跑着出来的是妈妈，正在张开怀抱要拥抱他。安子久久的坐在原地不想起来，任凭熟悉的、陌生的同学经过身边。不一会儿，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了，监考老师正在安保、刑警的监护下，转运着一箱箱的东西。面对这一幕，面对自己辛苦一年的成果，就在这样严密的视野下被转运走，安子再一次惊心动魄的哭了。

不一会儿，天就下起了大雨，雨水就像压抑了很久的眼泪一样，刷刷的直淌下来，瞬间就淋湿了安子全身。由雨水，泪水混杂在一起的模糊视线，安子的眼前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更看不清自己了，眼镜也不起作用了。浑身被浇透了，雨水顺着裤管直往下流，仿佛要把他也流走一样。安子起身走在雨里，这下他完全认清了自己，认清了现实。是的，自己是第三次参加高考的人了，这些苦楚都是自己造成的。让雨水惩罚自己吧，感冒大病一场也好吧。他走在雨中，走出了校门，走到了马路上，面对身边呼哧而过车辆，他又一次的哭了，去年自己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要等到今年？人生都是要为自己当初的不负责任，过后要吃苦的。他走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想尽情的被这大雨淋着而已。

回到宾馆后，安子发现手机上显示有家里打来的电话。他不知该如何去回复，估计妈妈也只是关心有没有被大雨淋着而已。但是，此时的安子，是实在没有勇气去回拨电话了，他倒头就睡在了这松软舒适的宾馆大床上了……

插图/张桂芳

作者简介

春芹，用发现平凡人生活的眼，借一知半解的文字叙述，讲一段平凡人的不平凡故事，让平凡得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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