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直向上

一直向上

小时候，除夕夜有守岁、爬门头的习俗。据说爬得越高长得越快，晚饭后，母亲会对我们兄弟说，你们几个沿着门后面的横档向上爬，看谁爬得快，爬得高。门后面的横档一共有四道，我们争着向上，从第一个爬到第二个，已经不错了，再长大些，能爬到第三个横档，人已经跟门一样高了。第四个横档是爬不上去的，爬上去，人也无法站立，那时我们并不懂有的高度是达不到的。

想想人这一生不就是像爬门头一样，一直向上吗？一位学者说过：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说“立”，人要有目标方向；第二重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说“守”，人要有股执着的精神；第三重境界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说“得”，人的奋斗最终有了收获。

那时上学读书，教室的墙上是毛主席语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天抬头看到，但是对“天天向上”却并不理解，直到有一位文字学的老师解释“天天向上”的“上”，才懂得它的含义。他说“上”是指示字，向上就是向前的意思。一次一位校长要我为一所初中学校选个标语，我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很好，他认为更合适低年级学生。我却不以为然，“天天向上”不止低年级学生，怕是人一辈子都要遵循的教导。回顾我的成长历程，更能证明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读小学时信奉这句名言，按照老师的教导，做一个好学生，天天第一个到校，天天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天天带头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学习总能保持第一。这样的良性循环，让我更加地要求自己“天天向上。”那时的目标并不明确，没有人为我指明奋斗的方向，但我就是牢记伟人的教导，做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了高中，我仍然是要求自己保持先进，老师布置的学习任务绝不含糊，认真完成，哪怕是因为有事耽搁了的作业，一定要补上。那时盛行读书无用论，学习风气并不浓厚，但我却丝毫没有懈怠，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还通过各种渠道借书阅读。那时候《红楼梦》还没有公开发行，只能悄悄地背地里阅读。一位同学父亲是小学校长，她家里有《红楼梦》上、中、下三册，她慷慨地借给我读，我如饥似渴地阅读，对书中名言警句，抄到自己的本子上，这丰富了我的语言。同学和周围的人知道我喜欢读书，他们都主动借书给我读，因此我读了《红岩》《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和《林海雪原》等文学作品，这些都为我热爱文学并热爱写作奠定了基础。读书是最好的精神成长，即使在农村劳动的日子里，没有什么书可读，我仍然对读书求知若渴。那时能读到的是毛主席著作（1-4卷），我反复地读，其中有些篇章能够背诵，譬如《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别了，司徒雷登》，我沉浸在书的意境中，收获颇多。我还到当地小学去借书，借到的是列宁《国家与革命》和恩格斯的《反杜林论》，哪里能读懂，只是消磨时间而已。

做了中学教师以后，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优秀教师，我不断地学习，仍然坚持“天天向上”，各种教研活动我都参加，五次去上海参加全国新课程培训，三次到徐州参加中语会教研活动，还到北京参加北大附中举办的作文教学活动。接触许多教学名家，可是我仍然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苏州大学研究生课程班函授二年，没有文凭，我却认真完成各位老师布置的作业。在求学的道路上，我是孜孜以求，力图能够将自己的工作——教书育人做得最好，最终得到教育部表彰，名曰“优秀教师”，但是我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教书是永无止境的。

我想起了一次随学校组织到黄山去旅游，一直向上登山的过程。开始还精力充沛，到了中途，累得浑身是汗。有的石级陡峭，难以攀登，小心翼翼地一个石级一个石级地向上攀登，好容易攀到光明顶，再向上已经精疲力竭。有人说再向上攀登就是刘晓庆出演《小花》电影中抬担架磨破膝盖的经典镜头的地方了，似乎有了奔头，身体里也有了不知哪来的一股劲，便一鼓作气再向上攀登，终于来到了那个山崖。窄窄的山道，幸亏旁边有几块大石头，可供人休息，我们坐在石头上想象刘晓庆当年在这里演电影的情形，心里便有了一种收获。我们坐在石头上，观赏光明顶，才知古人登山看到的“山中居雾若带然”是如此美妙。有人提议继续上行，再向上就是莲花峰，黄山的最高峰了，我和几位岁数大的老师，放弃了继续攀登，向下到了黄山著名的景点“迎客松”处。这时那几个勇敢登上莲花峰的几个年轻人也来到这里会合，大家都围着他们打听莲花峰顶上的风景如何，因为我们没有登上最高峰，他们绘声绘色地描摹着莲花峰顶上的无限风光，有人后悔没有随他们登上最高峰，而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的实力真的达不到那个高度。

我终于明白：有些高度是攀登不了的，一位登山运动员爬到8000米就停下来了，他说我的高度只能到这里了。一如我的人生奋斗，尽管我信奉天天向上的信条，也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我的高度也只能是中学教师。令人欣慰的是我没有停止努力，教书这么多年，虽不是功成名就，但也问心无愧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离开原单位以后，我仍受聘于教学机构，继续我热爱的事业。每一天我随着太阳升起兴致勃勃地去上班，踏着晚霞归来，生活依然保持了原来的色调，力争做好每一天的工作，把自己的聪明智慧奉献给学生，仍能得到学生和学生家长的认可，我以为这就是我的获得，也是我能达到的高度。

生命的意义就是要天天向上。从小培养起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我仍要发挥自己的热量，做到天天向上，即使我达不到某种高度，但我不后悔。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达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在《中国教师报》《教师报》《江苏教育报》等报刊发表散文二百多篇。作品大多抒写亲情、人生感悟，为学生示范作文，形成了亲和、平实的文风。散文《教书的日子》（团结出版社出版）《不是为了告别的追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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