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营丨夏天的马楼田野
鲁山县作协主席叶剑秀邀约去马楼，下了一夜雨还能成行吗？去鲁山的路上云层渐渐散了，可太阳并没有出来，很适合在田野里行走。汽车一过沙河，一望无际的深绿滚滚而来。路边两排高大的杨树枝连着枝，就像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在我们头顶罩成绿色的大伞，我们就从这绿色的长廊里拐到田野里的村路上，两边密集整齐的是玉米，低矮如地毯般的是花生，错落有致的是黄豆和红薯。汽车在绿色的小径中穿行，一车的笑声爽朗，眉宇间是心情释放后的欢欣。田野间或有绿荷片片，一枝枝粉红的、雪白的荷花在点缀着这一片深绿，这一望无际的深绿因这艳艳的荷花就不单调了。
玉米是这处田野的主角。收麦子时才点上的玉米，在麦茬间长出的玉米苗幼时就像一根针，穿透田野厚实的肌体，细弱，柔嫩，叶子上还覆着细白的胎毛。风吹来，它们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真担心它们会夭折了。到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吧，它们已齐刷刷地长到了齐腰深，叶子的绿也变得厚重了，它们挤在一起就像新做好的绿罗裙一样，细碎的褶皱是风荡起的涟漪。我在农村生活时，玉米苗一长出来，农民就忙活开了，间苗、施肥、锄地、浇水等等，现在一种上就基本不管了，新品种的玉米要的就是密植，自然就不用再弓着腰间苗了，锄草什么的也省了，除草剂一喷地里的草全死光光。这样一来，习惯起早贪黑在田间劳作的人会不会有失落感呢？我看见一位60多岁的老农背着手在玉米地边转悠。从他四处打量的目光里，看得出这是一个勤劳的人，他伴着晨曦起床，在沁着肌肤的清凉里，到田野走一走。不为别的，或者只到地里看看，只是一种习惯。记得父亲就是这样。
玉米脚下，往往是一片大豆，或者花生。仲夏时节，细小的豆花，藏在豆叶间悄然开放，淡淡的紫，柔柔的白，碎碎的，溅起的小水点一样；结好的豆荚，毛嘟嘟地绿着小脸；花生的花，亦小，但艳，极靓的黄，被鲜绿的叶子衬了，很打眼，像是谢幕前的绝唱；芝麻的花，像一个个粉白的小喇叭，对着太阳说话，也招来蜜蜂在这里欢歌。
庄稼在夏天里向天空索取着阳光，旺旺地长着，这是远古就已唱响的歌谣。田野里少了老农荷锄的身影，也少了扎长辨提篮打猪草的少女，也没了赶牛下河滩的少年。时光的颠簸，让田野失落了一些音符，却依然动听。
我在田野里逡巡，比小时候深入田间的土径宽多了，两旁荷叶荷花，一支支鼓囊囊的莲蓬俯着身子深情地望着田野。走过荷塘间的小径，是一溜的大棚，正路在我来的相反方向。这是麦庄的地，想必给村庄起下这个名字，是希冀麦子年年丰收吧，可现在早已不再单一地种麦子了。棚里种的是辣椒甜瓜等，村支书说，同样是一亩地，用大棚种蔬菜会多几倍的收入。田间有一条窄窄的沟渠，从村边一直深入到田野远处，这条渠从东向西浇灌着村里的庄稼。在丁楼的村西，是村里的年轻人丁新强包的40亩地，种的全是葡萄，葡萄叶泛着青翠的绿，葡萄悬着、挂着，或青、或紫，颗颗挂着清晨的潮润，间或一两只调皮的鸟儿在葡萄架上徘徊，快速地偷偷在葡萄上啄上几口，满足地兴奋地喳喳叫着自己的同伴一起来享受这天然的美食。此时，绿窗人静，只有夏日的光影和眼前的场景在眼中温润，只有鸟儿的欢叫声和葡萄生长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在这静好的岁月里，时间已凝固，心如静止的水，没有丝毫的涟漪，沉醉在葡萄般浅紫色的光影里。
在甘树里村与马塘村交界处，鲁山县金田地专业合作社的50亩火龙果基地鲜花正艳。远远望去，在一株火龙果叶子中，我看到了一朵朵火龙果花正盛开着，仿佛是少女在绿叶丛中，只露一把马尾辫。已结果的火红的果实再有十天半月就可以收获了。去年主人毛收入40万元，净收入20万元，今年预计可毛收入60万元，纯收入要一半还多，他笑哈哈地说，两年本就收回来了，那以后自然都是纯收入了。
种了这么多种经济作物，土地流转了，腾出的富余人员做什么呢？在丁楼村我找到了答案。丁楼村利用废弃校院办起了“巧媳妇工程”，这是省妇联和省总工会安排的精准扶贫项目，这个村可以安置80名留守妇女，靠加工服装，一个月可以有3000元以上的收入。
像这样的精准扶贫项目别的地方也有。麦庄村头一户人家的房顶闪闪发光，见我好奇，村支书就带我上了这户人家的房顶看个究竟。这户人家的主人叫王凤得，是个贫困户。原来这是在房顶上建的太阳能面板啊。一户这样的装置需要资金24000元，国家投资8000元，牵头的汉能公司投资8000元，农户投资8000元。农户投的这部分，汉能公司担保，邮政储蓄放款，用卖电所得还贷，三年就可还清贷款，农民零风险，三年后每年有3000元收入。多好的事。
在夏天的田野里行走，把自己隐于绿色中，就像一粒沙子落在海滩，溶于绿浪，心生感慨。细看，各色庄稼并不寂寞，它们任何一种作物都有自己的生活，不会属于一颗空虚的心，况且还有蝈蝈、蟋蟀、青蛙、蚂蚱，还有小鸟等等为它们唱歌。选择绿色，它们或许经过深思吧，更多时候，生命需要安静。
确实，庄稼的绿在夏日太过平常，但我依然愿意把目光投向它们，我也更喜欢四季中夏天这个季节，勃勃的生机，让人兴奋，让人向上。庄稼的绿不是永恒，不久在秋风中就会变黄。庄稼是草，草木一秋虽然很短暂，但它的顽强，它的睿智，它的旷达，它的奉献……深藏在蓬勃的绿色里。我愿意在我的心里留下一片海，让这绿在我心中荡漾。
作 者 简 介
张振营，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多部，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河南日报》、《散文》、《散文选刊》等。曾在《河南经济日报》任记者，现供职于平顶山市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