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围场七碑行(一)

一、木兰围场旧事

康熙二十年(1681),刚刚平定三番的康熙大帝志得意满,巡幸塞外。归途经过围场时,他一眼就看上了这处水草丰茂之地。当年,清廷以“肄武绥番”为由,设立木兰围场。“木兰”满语“穆喇库”,译意为“哨鹿”。木兰围场即皇家捕猎场。

这里“周环千余里,北峙兴安大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育。”(嘉庆十二年《木兰记碑》)早在辽代就有“千里松林”之称,成为皇家猎场。另一方面,木兰围场北控蒙古,南拱京师,东通盛京,西临察哈尔,是北京通往内蒙古、喀尔喀蒙古、东北黑龙江的重要通道。清代史学家赵翼评价,“上每岁秋狝,非特使旗兵肄武习劳,实以驾驭诸蒙古,是人畏威怀德,弭首帖伏而不敢生心也。”

所以,木兰秋狝不仅是练兵,更是阅兵。康熙二十二年(1683),康熙帝首次率领王公大臣和八旗兵勇来到木兰围场行围。这标志着清代木兰围猎的开始。根据围猎及训练军队需要,依照山脉的走向和动物分布,共划分为67围,后来又增加5围,达到72围,因此又称木兰围场72围,围与围之间以木栅栏或在沟口植柳为界,俗称“柳条边”。木兰围场总面积近1.3万平方公里,包括现在围场县全境、隆化县、丰宁县和内蒙古多伦、克什克腾旗部分。

自康熙二十二年(1683)首次行围开始,至嘉庆二十二年(1817)九月,嘉庆帝最后一次在此围猎。除雍正帝因忙于政务无暇顾及秋狝外,一百三十余年间,康熙、乾隆、嘉庆在此举行行围百余次,举办秋狝大典105次。然而,随着自然环境的恶化,清王朝国力日衰,木兰秋狝制度也走向了终结。嘉庆二十五年(1820),在最后一次履行完木兰秋狝的职责后,嘉庆皇帝突发疾病猝死于承德避暑山庄。道光四年(1824),道光帝谕令停止木兰秋狝:“今岁秋狝木兰允宣遵循成宪‘肄武绥藩’。然不可不审度时事,量为展缓,所有今岁热河行围亦著停止。”

在康乾盛世中,康熙、乾隆两位尚武的皇帝都很乐于举办秋狝活动,以此训练八旗兵勇,选拔年轻将领,并炫耀武力震慑蒙古等部族。据记载,康熙帝入围四十一次,举行大典三十八次;乾隆帝入围四十次,举行秋狝大典三十九次。其间,康熙帝共猎获老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狼九十六只,豹子二十五只,鹿则不计其数。乾隆帝则猎虎八十五只,熊十只,豹子三只。

到了酷爱吟诗写字的乾隆皇帝这里,又留下了6通石碑,或记述围猎经历、炫耀武功,或记述旅途见闻、抒情感怀,甚至还专门撰写论文,讲述自己发现古燕秦长城的事迹。作为守成之君的嘉庆皇帝,一切依照皇考旧制,并在嘉庆十二年(1807)撰《木兰记》,追怀乾隆功绩,坦陈“此寸心则不敢不强勉,实不敢怠惰偷安”。于是又有了最后一通《木兰记碑》。

二、围场寻碑经过

围场县面积近万平方公里,有高原草甸、沼泽湖泊、原始森林、退化沙地,七通石碑分布在这幅员辽阔、地形复杂的半原始地带,想要看齐确实得费一番功夫。作家舒乙在《围场的石碑、草原、森林》里就曾写到,“要寻访这些石碑一定要有内行的向导指引,当然,还要有在野外走长路的思想准备”。也见有“集齐”七碑的前辈记述,“能看齐围场七碑,就达到了访古爱好者高中毕业的水平”。

与温大哥早在2018年秋天就筹划了围场七碑行,到2019年9月中旬将要成行,又因故取消。后来温大哥身患疾病,身体不及当年,说起出游颇要费些踯躅,大抵是对自己信心不在。围场路途遥远,距离京津三四百公里,一路驱车而至,又跋山涉水寻碑,对于体能是个不小的考验,所以他一直期盼着明年京承高铁开通后再去。然而人生苦短,困厄不断,终究是要勇敢面对。在我的强力安排下,终于在今年11月1日,顺利完成了围场七碑行。

说心里话,作为一个有着整整十年野外访古经历的人,找寻围场七碑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原本计划一天半的行程,也仅用一天多一点就完成了。其一是走之前做了精细计算,由我来查阅资料,在谷歌卫星图上打点,将七碑的位置精确到米。又由温大哥详细计算点与点之间的距离,规划最佳路线以节约时间。其二就是纠正了我常说的那句“访古要趁早”,寻访七碑“要趁晚”。“围场七碑”在上世纪60年代遭到了严重破坏,除两块基本保存完整外,其余都是用水泥拼凑的残片,并不存在再破坏的可能。随着“围场七碑”名气渐大,围场县域经济发展,除虎神枪碑外,其余六块碑都已修通了公路和石阶。原本找寻最费力气的永安湃围场殪虎碑,如今可以开车直通山脚下,将寻访时间缩短了四分之三。

围场七碑可以分为三个区域:1.县城南面的永安莽喀碑,东庙宫的入崖口有作碑、木兰记碑;2.县城正北40公里的虎神枪碑、古长城说碑;3.县城西面的永安湃围场殪虎碑、于木兰作诗碑。在去之前,我们还是以非常审慎的态度,将困难想在前面。计划用周末两天完成走访,也就是只有周六一天和周日大半天的时间(周日当天返回)。由于不了解路况,也就不清楚具体用时。所以计划周六要把最费时间的北面和西面的四块碑走完。同时,我还安排了岱尹城址、兴华寺、半截塔、西庙宫、东庙宫五处就近古迹,其中前四处也在周六的行程内。无疑,这一天压力很大!

10月30日(周五)下午五点,我们从唐山火车站租了一辆野帝向围场方向开去。温大哥与我各开半程,于当晚十点半抵达新拔镇下榻。周六早七点从旅馆出发,向东月亮沟虎神枪碑进发,这一处石碑尚未修通公路,但时值初冬,土路初冻,车仍可行至山下。归途又走访了岱尹城址和古长城说碑,于十点半抵达棋盘山镇兴华寺。十一点半抵达半截塔,并在附近就餐,十二点半奔往要路沟村。永安湃围场殪虎碑在沙山上,车不能至,单程至少需要徒步四公里沙地,本计划三个小时往返,结果发现水泥路已在两年前修到了山脚下,往返只用了一个小时。又于两点多钟抵达于木兰作诗碑,车可开至山顶。到完成最后一站西庙宫也还未及四点钟。于是又行到碑亭子沟探路,彼时五点钟,在五点半天黑时恰可以到永安莽喀碑前,但我们并不着急,来日再看!

第二天(周日)八点半到碑亭子沟,九点二十返回。十一点半结束东庙宫及二碑的探访任务。比原定的两点钟返程计划早了足足两个半小时,于是决定向南进入隆化县,并顺利寻访了石佛口摩崖造像和隆化土城子城址。下午两点四十驶离,并在五点四十提前抵达唐山火车站还车。

三、一天走完七碑

因为围场七碑应了“访古要趁晚”这句话,所以一天走完七碑完全不是问题。前提是要有相对不错的体力和车技,而完美的行程规划我已经为你做好了。此前,我与温大哥曾用一天半走完了北宋九陵及部分陪葬墓、两天半走完了所有现存南朝石刻(含博物馆藏)、一天半走完了医巫闾山辽陵和陪葬墓。所以这份规划是具有可操作性的。

首先时间要选择在九十月份或者四五月份,这个季节白昼可以达到12小时以上。冬季天短,且围场会有大雪冰冻,不利于行车。盛夏植被茂密,且易发生泥石流,不利于安全。

其次是区域划分,选择就近石碑组团寻访,将时间化零为整,做到最优化。按照我们此行的顺序,先北部,再西部,最后南部,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最后是日程安排:前一天晚上在新拔镇入住,第二天早7:00出发-7:30虎神枪碑和摩崖石刻-9:00古长城说碑-11:00永安湃围场殪虎碑-12:30于木兰作诗碑-15:00永安莽喀碑-16:30木兰记碑-17:00入崖口有作诗碑。

至于最重要的各个点位具体坐标和介绍,我将在下面的9篇分章节中一一介绍(7篇石碑和虎神枪记摩崖、燕秦长城2篇),介绍顺序将按照立碑时间排列。

附录:7通石碑年代

1751年(乾隆十六年),入崖口有作诗碑;

1751年(乾隆十六年)八月,于木兰作诗碑;

1752年(乾隆十七年),古长城说碑;

1752年(乾隆十七年)九月,虎神枪碑;

1761年(乾隆二十六年)九月,永安湃围场殪虎碑;

1782年(乾隆四十七年),永安莽喀碑;

1807年(嘉庆十二年),木兰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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