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吟霞丨怀念舅家婆
舅家婆,是妈妈的妈妈,是外婆。我们家乡提及外婆时,会说舅家婆。那年我虚岁十八,像田地里一根青绿的草,舅家婆去世的悲哀像秋霜一样,让我蔫了好多。有时梦里找她,找不见,就哭醒了。三十多年过去了,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依然常常在我眼前浮现。
外婆出生于1904年,备受封建习俗的毒害,平生一双被裹的小脚,走遍了艰辛的生活之路。就是这样一位行走不便的老人,却带给了我童年许多的幸福。
难忘那年春天我提着小篮在地里玩,拔了几朵金黄的蒲公英的花,抬头一看,地边路头走来的两个人,身影是那么熟悉和亲切,那不是舅家婆和姨来了吗,我喜出望外,提起小篮就奔跑到地头,被外婆和姨牵着手带回了我家。外婆在我家的时候,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记忆中窗外的桃树叶子更加碧绿,散发着清香,土院子也好像因外婆的到来更加平坦而宽敞。家里的气氛更加暖融融的,父亲喝水时,总会问旁边的我外婆“姨,你喝水吗”,然后给她把水递过去。母亲的笑容也多了,对孩子们犯错都会柔声细语纠正,不再生气了。那时候的冬天,一家六七个人有时合用一盆水洗脸,因为水来之不易,要从很深的井里搅上来。记得舅家婆洗完脸,就把毛巾拉展盖在那个铜洗脸盆上,让水尽可能保温时间长一些。现在想起来,一盆的热水,是舅家婆对我们一腔的爱意。
说起舅家婆的爱,就想起炎炎夏日舅从十里外送来的曲连馍,那带着花椒叶的,圆圆的馍,那么爨香,它是出自舅家婆那饱经劳作的苍老的双手啊。说起外婆的爱,就想起元宵节时挑的灯笼,外婆总喜欢给我们买莲花灯笼,水红的圆灯笼配上翠绿的纸叶子,真像是一朵出水芙蓉,纯净又娇艳,它寄托了舅家婆对外孙们最美好的祝愿。夜幕降临,我挑着它出门,心中充满幸福和自豪。
相聚的回忆总是甜蜜的,分别的味道总有些酸涩,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和表哥去了舅家,临走时,舅家婆执意要给我们炒个鸡蛋,我们说不要她做,她硬是在院子那颗大树下燃起了一堆火,用铁勺为我们炒了鸡蛋,油香的炒鸡蛋带着舅家婆的恋恋不舍的叮咛送我们踏上回家的路。
我那时最喜欢接受的任务就是去接舅家婆来我家,才十岁多的小人,就高兴地拉上架子车上路了,满怀希望走在去舅家的路上。有时候舅家婆说她家里的事还没安置好,或者说怕我拉不动车子,路不好,不想跟我去,我就难过极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会儿她又说,“那我收拾一下”,接着拿起几件自己的衣服,我就知道她是准备跟我去了,但是又不敢问是不是决定了要去。生怕她说去不了。
那时的路是土的,也不平坦,可是我浑身是劲,轻轻松松就把小脚的外婆接回家了。
我十七岁的那年冬天,外婆病了,而且一直不见好转,妈说外婆总是气短,呼吸紧迫。她的病一天天加重,儿女们都觉得外婆走到了人生路的尽头,我很难过,有个雪天的下午,我从学校赶到舅家,独自陪外婆过了一夜,那时她呼吸困难,所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把手边的橘子,饼干让给我吃,看着她双臂放在小登上痛苦的样子,我怎么吃得下,只喝了她剩下的一点饭汤。
新年刚过几天,外婆就走了,结束了她八十一载含辛茹苦的一生。母亲常常回忆她和外婆连夜织布的情景,说她们通宵劳作是为了让姥爷第二天拿布去换回口粮。遭年馑时,外婆带着我母亲去耀州逃荒,尝遍了岁月的艰辛。
外婆逝世三周年时,我们去祭奠,一踏上去她家的路,我就泪雨纷飞,不能自已。后来每逢十月一,冬至,清明,妈妈就做纸衣裤,单的,棉的,长的,短的,围巾,帽子,手杖,筒袖,手帕,袜子……,望着这些“衣物”,我想,外婆到底能不能收到和使用?
再后来,我又出嫁了,管了家,照顾了自己的孩子,很多年都没去外婆的坟头看一看。好想去走一回,像小时候过年去舅家一样,给婆磕个头,和婆说说心里话,说说过去,说说现在。真想问问她在天国过得怎么样。久别的舅家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作 者 简 介
张吟霞,陕西人,热爱写作,有拙作见于大秦文学,乡土关中情,作家故事等多家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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