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针丨拥抱日出(散文)
眼前这张照片,是多年前一个夏天在泰山顶上的留影:我与四位同事并肩而立,背景是苍褐色逶迤的群山和一线湛蓝承托着的喷薄而出的鲜艳红日。刹那间,登泰山看日出时那种激动豪迈之情又溢满我的胸怀。
那天晚上九点多,我们一行五人,披一身洁白月色,拾级登山。月的轻纱柔柔地笼罩着石级,笼罩着幽幽的树木,笼罩着整座夏夜的山。凉风缓缓吹过,夜静山空,一切都那么微妙、宁馨。山间飞泉激起的哗哗之响,树木涌起的呼呼之声,更点起我们的清新之感。我不停地转首四顾,想从皎洁月光之中更多一点地领悟泰山的内涵和神韵,然而体力渐渐不支,疲惫的绳索不久便紧缠住我的双腿,我开始喘出很粗重的气息。汗粒如豆,种在古老的石阶上,衣衫几遭湿透,到达中天门我已浑身瘫软,兴味索然。那里的古朴雄浑的建筑物,那睡梦中山的神奇,再也没有先前的魅力了。若不是同事们的竭力怂恿和催促,我真无心继续向上爬,打算天亮时乘电缆车上去。
中天门向上便是闻名于世的十八盘,石级较下面的要狭窄、陡峭的多。任是紧撑着从山下买来的竹杖,腿子还是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打颤、发软,心怦怦乱撞,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回头向下一看,只见石阶壁立,黑糊糊不见尽头,头便眩晕,眼便发花,只得小心翼翼转身坐下来定定神,生怕从笔陡的石阶滚落下去。唉,真料不到自己竟然如此胆小。这时,从下面赶上来三个人,两大一小,那小孩五六岁光景,夹在父母中间径直向上爬,全无畏惧与疲倦之感。惭愧之云顿时弥盈我的心室:堂堂一条汉子,竟不及几岁乳童!于是鼓一鼓气,继续向上攀爬。
登上南天门已是翌日凌晨一点。
虽值盛夏,山顶上却夜凉如水,便租来棉大衣与毛毯裹在身上。漫步天街,转首环视,远方的泰安城灯火闪烁如繁星,与迢迢银汉辉映。其余目极处至脚下皆铺积着厚厚的银白云雾,我们便逍遥于云雾之上,恍若进入梦幻般云缭雾绕的仙境,飘飘然也生几分仙气,抽出几缕超逸之情,登山时的恐惧、疲惫早已无影无踪。
四点,随人流涌上日观峰,面向东方虔诚地静待日出。五时左右,东方一线蓝色天幕里产生了一阵呻吟般激烈的骚动,继而渗出血色的赭红,并由浅渐渐而深,五六分钟后终于壮丽地分娩出一轮鲜红的旭日,与青山、蓝天勾勒出一幅壮美、雄阔、意境深邃的画图。我心中油然升腾起一股不可遏抑的阳刚之气,涌起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磅礴气概和澎湃的诗情。那红日似乎不是从天边升起而是从我的心中飞出来的。此刻,我非常庆幸没有等待天明时电缆车的安逸,没有失去这壮观的日出。感谢摄像师,在这终身难忘的时刻,选取了良好的角度,为我们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纪念照。
归来后,一直想将这段经历形诸文字,却终未能够。登山观日出时的感受似乎只可亲身体验而不可用语言表述。后来,我只得将那种感受揉进了一首散文诗中:明天是今天的继续,明天又是一个闪着希望之光的今天;通向人生巅峰的道路由一个个明天的石阶筑成,只有奋力攀登,才有希望到达理想的顶峰,拥抱人生中辉煌的日出。
作 者 简 介
茅针,原名唐锦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散文选刊·下半月》签约作家。小说、散文在多家文学期刊和报纸副刊刊发,并有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