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的故事(五十五)分而复合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造成分裂的原因有很多,可走向融合却是历史的必然。
咸宁三年(公元277年),力微的长子沙漠汗被杀,同年,享年104岁的拓跋力微离世,次子拓跋悉鹿继位。可悉鹿接手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烂摊子,西晋成功离间了各部大人对拓跋部的信任与支持,原本实力蒸蒸日上的拓跋鲜卑重新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焦头烂额的拓跋悉鹿仅在位九年,就匆匆离世,力微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拓跋悉鹿的弟弟拓跋绰继位。《魏书》记载:拓跋绰“雄武有智略,威德复举”。意思是说:拓跋绰智勇双全,有重振拓跋部的威德。可这更像是对于某个人的溢美之词。关于拓跋绰具体的政绩,史书上仅仅记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在拓跋绰在位的最后一年,也就是公元293年,将女儿嫁给了宇文部首领普拨之子丘不勤为妻,通过联姻,加强了拓跋同宇文两部之间的联系。
七年后,拓跋绰去世,拓跋弗继位。拓跋弗又是谁呢?拓跋弗是沙漠汗的第四个儿子,也是其最小的儿子。
说到这儿,问题出现了!按照力微死后的传承顺序,从拓跋悉鹿到拓跋绰,始终都是兄终弟及,可为什么在拓跋绰死后,没有继续兄传弟呢?难道力微仅有沙漠汗、拓跋悉鹿、拓跋绰这三个儿子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力微还有第四个儿子,名叫:拓跋禄官。
放弃“兄终弟及”,执行“父死子继”,也不是不可以,可即便是“父死子继”,也应该是拓跋绰的儿子来继承首领的位子才对,就算是中间出现了某些变故,首领之位落在了沙漠汗这一脉上,也应是沙漠汗的长子继位,怎么会轮到沙漠汗的第四个儿子拓跋弗呢?当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拓跋鲜卑内部权力斗争激烈,拓跋弗能够继位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而根本上却是各派势力相互竞争、相互妥协的结果。
《魏书》中记载:拓跋弗“聪哲有大度,为诸父兄所重。政崇宽简,百姓怀服。”意思是说,拓跋弗聪明睿智,气度不凡,被诸位叔父、兄长所推崇重视。施政崇尚宽松简明,百姓们纷纷归服,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满意。有意思的是,将拓跋弗夸成了一朵花,可在《魏书》中却没有关于他任何政绩的记载。只是在夸赞此人如何优秀之后,笔锋一转——飨国一年而崩。也就是说:拓跋弗仅仅在位一年就死了。因何而死,具体死因都没有记载。
拓跋弗死后,力微的第四个儿子拓跋禄官继位。也就是说,侄子死了,叔叔继位。这种情况,在中原王朝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明成祖朱棣就是从侄子朱允炆手里接过了皇位,不过,朱棣也因此备受非议。可在拓跋鲜卑这里,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任何大的波澜。
禄官即位后,将拓跋鲜卑分为三部:禄官自领一部居东,自上谷之北、濡源之西,东面与匈奴宇文部相接;以拓跋沙漠汗的长子拓跋猗迤(以夷)居中,统辖代郡参合陂以北;以沙漠汗的二儿子拓跋猗卢居西,统辖定襄的盛乐故城。此举貌似是对檀石槐三部的继承与重现,可实际上,它所反映出的是:拓跋鲜卑内部的权力争夺和继承权问题的不可调和。同时,也证明了拓跋禄官并不是一位能够统领拓跋鲜卑的雄主。
值得庆幸的是:自拓跋力微死后,所带来的权利斗争与首领之位的频繁更迭,虽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内乱,却没有形成你死我活的内战。百姓们继续安居乐业,接受拓跋鲜卑直接指挥的兵力超过四十万。
随着时间的推移,拓跋禄官的力量越来越弱小,而沙漠汗的两个儿子拓跋猗迤和拓跋猗卢所部的实力却迅速上升。
元康五年(公元295年),拓跋猗卢出兵并州,将北方各少数民族部众北迁至云中、五原、朔方。紧接着,西渡黄河讨伐匈奴、乌桓诸部。自杏城以北八十里直至长城,夹道立碑,与西晋分界而治。能够与西晋分界而治,这说明:此时的拓跋猗卢已经能够与西晋平等对话,并获得西晋的承认。这也进一步说明,拓跋猗卢所拥有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
元康六年(公元296年),拓跋沙漠汗及其妻子封氏被风光大葬,而此时距沙漠汗遇害已过去了近二十年。其实早在拓跋弗执政时期,就有这样的打算,可未及实施拓跋弗便已去世。直到拓跋猗迤和拓跋猗卢执掌拓跋鲜卑中、西两部并强势崛起之后,沙漠汗夫妇才得到了应有的礼遇。据说当时来参加葬礼的人多达二十万,就连西晋也派来使臣共同缅怀这位被他们害死的一代人杰。可所有明眼人都清楚:若不是拓跋猗迤和拓跋猗卢两兄弟争气,沙漠汗哪里会有这样的风光?
元康七年(公元297年),拓跋猗卢再次起兵,一路向西,先后收服三十多个国家。而拓跋猗迤也率军扩张,陆续降服了二十多个部落。两兄弟的实力愈发强大。
永兴元年(公元304年,晋惠帝司马衷被成都王司马颖强留在邺城。匈奴刘渊在离石造反,自称汉王,建立前赵。并州刺史司马腾前去平叛,兵败远走山东,第二年,司马腾向拓跋鲜卑求援,准备两军合力攻打刘渊,拓跋猗迤与拓跋猗卢兄弟二人接受汉臣卫操的建议,率军出征,拓跋禄官也派兵相助,刘渊四战皆败,司马腾与鲜卑军大胜。拓跋猗迤因平叛有功于社稷,被西晋封为大单于,赐金印紫绶。而司马腾也因功晋升为东燕王,车骑将军、都督邺城诸军事,镇守邺城。
永兴二年(305年),拓跋猗迤去世,年仅三十九岁,其子拓跋普根继位。《魏书》中记载:拓跋猗迤相貌英俊,身材魁梧。那究竟有多魁梧呢?《魏书》中说:马不能胜。常乘安车,驾大牛。意思是说:拓跋猗迤骑不了马,出行的时候得乘坐牛拉的大车。不出意外的话,拓跋猗迤应该是个大胖子,可就是这样一位行动不便的胖子,居然能领军出战,而且战无不胜,并一走就是五年时间。
两年后,公元307年,拓跋禄官也死了,至此,拓跋猗卢开始总摄三部,拓跋鲜卑重新归为一体。这时,距离拓跋禄官将拓跋鲜卑分为三部刚刚过去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