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湘西土匪的朝鲜战场“洗礼”
我们曾经讲过,解放军47军是在刚参加完湘西剿匪战后,就接到命令直奔朝鲜,又加入到了抗美援朝的战火硝烟当中。在湘西剿匪结束后,还有10000多名愿意自新的土匪也跟着47军来到了朝鲜,他们后来同样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尊严,书写了一段震撼人心战场神话。出国前身上还带着“土匪”的烙印,回来时,很多人已经胸带红花、荣誉满身,成了被人敬仰的战斗英雄。其中就有我们今天故事的主人公——陈启瑶。
陈启瑶是志愿军第47军第139师第417团三连战士。 在过去的湘西,土匪遍地,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一段落草经历,在四邻八乡都会被人看不起,处处受到欺辱。所以,尽管陈启瑶在加入解放军前,还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但也早早的接受过了绿林生涯的的洗礼,甚至还娶了老婆,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湘西汉子。当1949年解放军大军南下后,只是把落草为匪当成一门副业的陈启瑶,眼看平时耀武扬威的大小头领们尚且乖乖俯首,自己一个打下手的,随着大流自新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47军接到入朝参战的命令后,抱着戴罪立功想法的昔日绿林好汉们跟着大部队来到了遥远的鸭绿江畔,共同迎接数十万武装到牙齿的敌人的进攻。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湘西土匪随军到达朝鲜,道理很简单,就是担心他们旧习难改,万一大军调离了,他们重操旧业的话,可就养虎为患了。再一个理由,按照后来担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江华的话说,就是这个湘西兵还是真能打,守一个山包,假使就布置三个人,你就告他们每一个人,你告诉他怎么怎么守着,他不退的,他坚决给你守。战场执行能力强,能吃苦,天生的打仗材料,所以就有了“无湘不成兵”的説法。
因为陈启瑶个头不高,看着年纪小,部队首长们都喊他叫”小鬼“,也因为他平时很是机灵,所以在连队里也多多少少的受到了照顾。1951年10月,陈启瑶所在的3连担负起了防守临津江畔的345.6高地的重任,他们对面的敌人,是美军最为有名的王牌——骑一师。一场恶仗降临到了这些刚刚穿上解放军军装不到一年的湘西汉子身上。
天色刚刚拂晓,早已整装待发的美军就在数轮飞机的轰炸后,又发动了持续两个多小时的炮击,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随后,在坦克的掩护下,美军一波波的开始向着高地发起冲锋。为了照顾年纪最小的陈启瑶,怕他没经验,出现差错,排长专门安排他做潜伏观察哨,监视敌人的动静。可是没有想到美军的火力这么强,仅仅在345.6这块不起眼的小土坡上就投下了这么多的弹药,身边的战友们很快就遭受了惨重的伤亡。躲在隐蔽点的陈启瑶看的心急如焚。就在他恨不得出去替战友们撸上几梭子的时候,机会来了,排长见突前火力点上的两位战士接连,就让陈启瑶去替换一下伤员。
突出火力点上此时只剩下了张永春、翟长春两名战士坚守。等陈启瑶赶到时,张永春也受了重伤,由翟长春护送到后边急救。这时,只有陈启瑶一个人孤守阵地了。
借着坦克的掩护,美军很快就发动了一波攻击,看着渐渐冲上山坡的敌人,陈启瑶默默念着排长临行前的叮嘱:“敌人不接近不开火,好好打,争取立功!”直到敌人逼到了眼前,他才拉开了手榴弹的引信,一颗接一颗的向敌群投去。轰鸣声不断在阵地前响起,当硝烟慢慢淡去,山坡上已经没有了站着的敌人,美军被他打的退下了。
初战告捷的陈启瑶有了信心,美国人原来也不过如此。没等他摸起水壶润润喉咙,又一波攻击开始了。漫山遍野的敌人涌了上来,伴随着的还有手榴弹的落地爆炸声,飞扬的尘土砂石刮过了陈启瑶的脸庞。他低下头躲过了弹片的横飞,然后悄悄爬起身,注视着冲到最前面的那伙敌人。当敌人以为前沿阵地上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时,猛然间,陈启瑶操起了机枪,向着敌人横扫过去。紧接着,临近阵地上的战友们也纷纷开火,支援陈启瑶消灭敌人。在美军又伤亡了几十人后,第二波进攻又一次被打退了。这时,陈启瑶才发现枪管已经发烫,粘住了自己的手臂。
知道遇到了硬骨头的美军骑一师这下子也不敢大意了,直接将原来进攻345.6高地的攻击队由连一级单位提升为营级规模,黑压压的一片淹没了山下的小路。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阵地上无时不刻的在遭遇伤亡。看到陈启瑶承受的压力太大,又有三名战友赶过来帮助他坚守阵地。可是很快,战友们就先后负了重伤,担子又一次压到了年纪最小的他的身上。孤身一人守护阵地的他面对着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敌人,机枪早已报废,手榴弹也没剩下几颗,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了。这时,后方的勤杂员爬着拖上了手榴弹,先后送来了整整八箱。看到这些手榴弹,陈启瑶有了主意,拆开箱子,他把手榴弹分成八堆,摆在阵地的四周。一会儿跑到这儿扔两颗,一会儿又出现那儿丢三颗,爆炸声时时都在阵地前响起。晕头转向的美军做梦都想不到,此时坚守在突前火力点上的只有一个17岁的湘西小汉子孤身一人。
整整一上午,陈启瑶用207颗手榴弹打退了敌人的无数次进攻。
当他手里剩下最后三颗手榴弹时,美军又一次冲了上来。被硝烟熏得乌黑的脸上,只有两只眼睛格外明亮、坚定,他知道最后的而时刻到了。就在陈启瑶准备抱着这三颗手榴弹冲向敌人,与敌人同归于尽时,一阵喊杀声在背后响起,兄弟部队的增援队伍到了。随着枪口喷出的怒火,美军又一次连滚带爬的逃下了阵地。
这就是湘西汉子陈启瑶的英雄故事,一个人坚守了一上午阵地,仅仅能统计到的,他的战果就有67个美军。战后身负重伤被抬下阵地的他,获得了47军党委授予的“孤胆英雄”荣誉称号,立—等功一次和志愿军总部授予的“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战后回国,毛主席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打得很勇敢,为祖国人民争了光,我们湖南老乡中出勇士出人才啊!”贺龙元帅看到他吃饭时候负伤的手拿不住筷子,专门把自己珍藏的一双银筷子赠给了他,作为奖励。
国难当头时刻,从不缺湘西汉子挺身而出的身影。
最后,用张春芳(时任一四零师宣传队队员)的话作为收尾:那个战士啊,一定要他守一个山头,要对付敌人的一个方向,这个湘西的兵要求什么呢?只有要求三条,给我一点水,给我一点嘎嘎,那个嘎嘎就是什么呢?就是那个锅皮呀,锅皮,不是饭,给我一点就行了。完了以后呢,他自己弄的那个纸啊,就地取材,没有香烟呐,哪有香烟呐?就是用那个草啊,拧起来这么抽,够了。有点水、有点嘎嘎、有点这个够了,够了。就这么守,守了几天几夜,最后立功。
这就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民族的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