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向何方,风卷红旗如画 | 一汽兴!东北兴?
红旗的成长似乎永远与时代命运紧密相连,并不由分说地被时间裹挟向前。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
记者|黄云杰
2015年9月3日,首都北京,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式如期举行。一辆红旗检阅车从天安门城楼中款款而出,在红毯的指引下,驶过金水桥,驶向长安街。车身修长挺拔,挺出了泱泱大国的威仪,挺起了中华民族的风骨,举世瞩目的红旗轿车在排山倒海的声浪中沿着长安街一路从“建国”阔步走向了“复兴”。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以戎为祀,阅兵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之后重典中的重典。在此,红旗作为检阅车几乎贯穿了整个共和国的阅兵式,成为了一个无可替代的历史注脚。
六十年沧海桑田,红旗汽车在时代洪流里沉浮起落,在扛起自主汽车工业高端大旗的同时,红旗还将肩负引领豪华市场的重托。重生伴随着改革如期而至,在长安街头掀起火红巨浪之后,红旗明日将驶向何方?
成于天时,败于天时
“红旗的生死荣辱我都经历过,既享受过红旗的荣誉,也感受过红旗的苦难。红旗不是商品,是政治产品,她成于天时,败于天时。”这是一汽轿车“终身”厂长范恒光对红旗的感受。
1958年8月,中央急于在建国十周年的庆典上要采用国产的高级轿车,向一汽下达了制造国产高级轿车的任务。一汽的工人们将从吉林工业大学借来的一辆克莱斯勒轿车为蓝本,经手工改进后制成了一辆高级轿车。
经5次试验后,该高级轿车定型样车被取名“红旗”,编号为CA72,共和国有编号的第一辆红旗牌高级轿车正式顺利落地。在建国十周年阅兵盛典上,红旗轿车一“检”而红,引起了国内外的强烈反响,从莱比锡展览会,到摩洛哥展览会,再到大马士革展览会,红旗所到之处,无不拍手称道。
然而,处于领袖地位的红旗随着改革开放,外国进口车大量涌入,一时间倍感压力。23年来,一汽共生产红旗1491辆,共投入1.055亿元(1958年投入未计),不过总销售收入仅为5406万元,总亏损为5144万元。1981年5月14日,《人民日报》发布公告,宣布红旗轿车因油耗过高问题正式停产。
一纸停产令,严重挫伤了红旗人的心。实际上,关于因油耗而被停产这问题,在当时各方面专家看法不一,《人民日报》和《经济日报》记者都为此写过内参,有观点认为这是个“冤案”。之后,虽有一汽人的请愿、一机部的呼吁、国家领导人的再讲话,然而被挫伤的士气再也没能恢复过来。
“其实那时候在公布前我们就收到了停产的消息,大家情绪都非常低落,厂长、车间班长大会小会都给我们鼓劲加油。通知正式印发后,还有不少同志自发去一机部请愿。”在一汽工作了36年的老张头这样说道。
年过八旬,在谈及30年前的那段历史,老张头那双浑浊的眼里闪出了亮光:“当时这批人也没有立即解散,红旗还生产了一款旅行车和两款检阅车,就这么持续的干了几年,一汽与大众签约合作后,红旗才正式停了。”一代红旗始于政治,终于政治。
是偃旗息鼓,还是卧薪尝胆?在红旗停产的十年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改革目标写入党章,挂上“VW”标识的桑塔纳跑遍了中国大江南北。一步慢步步慢,终于,在1996年的那个夏天,红旗以自主之名卷土重来。
香港回归、金融危机、国企改制……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历史波涛中,红旗的复出显得有些悄无声息,“大家只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厂里的管理混乱不堪,监守自盗的现象屡见不鲜,有点关系的都去了合资厂,自己有点小钱的也都去做了点小生意。”老张头的声声叹息是一个时代的悲鸣。
漫漫红旗路
“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红旗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复兴。
与大众合资后,整个一汽都躺在了奥迪的温床之上,红旗精神在“利润幻影”中腐蚀殆尽。CA7220、红旗98新星、红旗世纪星、红旗明仕……突然间,红旗开始变得索然无味,没有红旗自主研发的故事,也没有了全新红旗诞生后的喜悦,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换标销售,和一次又一次的东拼西凑。
没人在乎新款的红旗换了哪家的发动机,用了哪家的底盘,从年销万辆到数百辆,再到后来的无奈停产,红旗就这么失去了市场意义。当她2015年再一次从天安门城楼款款而出,长安街旁敬仰与骄傲的声浪里似乎也夹杂了几分有意无意的嘲笑。
毫不夸张地说,从第一次停产开始,红旗的精神就丢了。虽然一汽规划了以先引进车型、再国产化、最后自主开发三步走的战略,但实际上国产化和自主研发始终就没能达成,无论是竺延风、徐建一、还是徐平,一汽历任董事长都曾提出过对红旗品牌的复兴计划,从实效来看,复兴仅仅停留在计划上,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挣扎难起。
2017年8月2日,长安“少帅”徐留平空降一汽。身怀工信部与国资委的尚方宝剑,背负民族大义,徐留平以迅雷之势开始动刀“共和国长子”。一汽巨震,红旗巨震。
随着新董事长徐留平履新,红旗喊出“打造为中国第一、唯一的豪华品牌”口号。目标之高、沉疴之深,惟有狠招可以奏效。红旗多年来未能让国人得偿夙愿,而这一次破釜沉舟。
“去了一汽以后,我对红旗的产品线和品牌精神在梳理,未来的红旗要能够打造成上至国家主席,下至普通百姓都能够喜欢的车。”为此,徐留平从长安拉来了曾经的得力干将况锦文主管营销;调来出身一汽的北汽国际总经理董海洋,主抓新能源和智能网联;刚刚由一汽-大众总经理调任一汽集团采购部部长的张丕杰将负责红旗采购业务。
此外,徐留平还在从集团各部抽调数十位精英,组成了红旗全新而强大的人事管理架构。为了更好的利用集团资源协调工作,红旗已完全从一汽轿车脱离出来,成为集团三大事业部之一的红旗事业部。董事长亲自挂帅的改革力度让红旗人看到了希望,但曾经的失利,也不得不让外界对徐董事长的改革打上了问号。
十年前的春天,一汽集团公布了其自主创新的发展蓝图,规划中的自主产品将要达到年产百万辆的规模,开始对一汽红旗进行一番改革。值得一提的是,2007年4月22日,近十名在一汽丰田生产和销售部门工作的“干将”被竺延风调任到红旗,试图将合资公司的方法用到红旗身上,可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2017年9月21日晚,红旗新H7在北京凤凰媒体中心正式上市,寓意凤凰涅槃重生。但征途漫漫,欲度关山,十年之后当红旗再一次谈论崛起,外界的声音难免夹杂几许唏嘘。
又见红旗飘飘
2017年十月,徐留平在整个集团范围内发起了一次“我为红旗献一计”活动,要求一汽集团各个分公司员工将围绕着红旗的各个层面开展提案,试图倾集团之力复兴红旗品牌。
“听说过,我当时也是交了提案的。”对此,一位来自一汽研发部门的员工显得颇有兴致。“我希望红旗在研、产、供、销的体系能够真正联动起来,比如说我们研发部门造这个东西连生产厂工艺都满足不了,然后我们研发人员根本都没有到过生产工厂,用户到底是什么样的诉求,我们都没有具体的感知……”
数十年的沉疴旧制,一朝而破,不得不承认,红旗刮骨疗毒式的改革是史无前例的。当所有22家“高大上”的红馆关闭后,取而代之的是更接地气的红旗体验中心。这是红旗本次复兴中呈现出来的差异,看来推进市场化道路势在必行。从检阅车到民用车,红旗试图以双管齐下的路径重塑“豪华第一”。
“我们是红旗改革后成立的第一家4S店,落成那天徐留平董事长还来了店里,集团的人比我们店内的人多,外地考察的经销商比集团的人多。”在长春通立4S店内,销售经理这样向记者介绍道。
无论是德国奔驰,还是美国的凯迪拉克,他们凭借悠久的历史以国家之名承担起总统座驾的任务,与红旗不同,他们都是在市场中的胜利者。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红旗的历史仿佛成为了无形的桎梏,拖拽其朝前的脚步,自下而上远比自上而下要困难得多。
新上马的H7是红旗的一次发声,但新意不足的产品仍然缺少改革的烙印,从检阅车到L5再到的全新H7,红旗依靠现有的产品突破市场依然势单力薄。为了给红旗新H7增添力量,打破旧有的“官车形象”与老成持重的调性,红旗有了历史上第一位品牌代言人靳东。
而在红旗深入彻底的改革背后是当前市场态势、竞争环境、营销模式、质量要求、消费者认同感的巨变。合资品牌不断下压,自主品牌找到了自己的“基因”正迅猛崛起,上顶下压之中,留给红旗的空间还有多少?
就在2018年1月8日晚,在人民大会堂正式召开的红旗品牌战略发布会,徐留平再次放言“红旗要成为中国第一、世界著名”的“新高尚品牌”,并计划在2025年之前推出全新的17款车型。通过全新的家族设计语言,红旗将推出全新的四大系列产品,包括L系列的至尊车、S系列的轿跑、H系列的主流车以及Q系列的商务车。
而且,红旗计划以每五年20万辆的增幅,从2020年10万的年销量目标达到2035年的50万辆。徐留平还在发布会上透露,红旗已构建了“三国五地”全球研发布局,红旗将以智能网联为核心优势,涵盖传统燃油车及新能源车。
当前,智能互联汽车和新能源汽车发展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当众人在大踏步挺进大数据平台、无人驾驶、人车互动、新兴轻量化技术的时候,红旗除了在为外观设计、质量提升、网络开拓而努力,还必须跟上这个趋势,但留给红旗的时间又有多少?
西风烈,红旗漫卷霜雪。红旗的复兴是一场生与死、冰与火的长歌行——举深化国改之旗,立振兴东北之威。“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但红旗乃至整个一汽都是拿出了崛起的决心和信心。态度不说明结果,但事在人为,我相信在我们几代人的努力下,红旗的复兴指日可待。”或许,当我们着力剖析一汽的改革,审视红旗的复兴之时,90后新生代一汽人已经阒然拾起红旗精神写就明日希望。
记者离开的那天,长春异常寒冷,红旗也刚刚从纪年上迎来了长夜漫漫的冬至,继续在冰辙上艰难蛇形,没人知道明天太阳会何时升起。但是,当我们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那轮朝日,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红旗将风展如画。
本文节选自《汽车公社》杂志1月刊封面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