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散文:一碗臊子面
一碗臊子面
文/赵永华
这里要说的臊子面,就是我们正宁再普通不过的一碗臊子面,既没有现在的臊子面臊子多、质量高,也没有现在的臊子面油水大、吃起来香,它是一碗只有五分钱,可就是有人嫌贵舍不得吃啊。
那是在七十年代初,农村还是大集体,群众都是靠挣工分养家糊口,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到了年底决算,每个劳动日的价值,最高五毛钱,最低五分钱。地里所打粮食,绝大部分交了国家的公购粮,再留足来年的种子粮和生产队的牲口料,分给群众当口粮的就寥寥无几,根本不能满足群众一年的最低生活保障,遇到灾荒年,群众半年就没有粮食吃。
常言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的家乡位于子午岭山脚下,为了填饱肚子,群众顶着犯法的危险,一方面偷偷在远离村庄的山沟野洼开荒种些粮食和蔬菜,以弥补家中粮食不足,另一方面,进山挖药材、割荆条,编成条把或笼、筐拉倒集市去卖,甚至偷木头。那时候,我的村口,县林业总场设有检查站,不论你是进山拉烧火用的柴禾,还是盖房用的椽檩,凡是乔木都一律没收充公,还要没收你带的砍伐工具,所收木料柴禾,林业站又免费送人了。多数群众尤其是前塬地区的群众,十天半月进山拉一架子车柴禾,运气不好被林业检查站挡住了,不仅没收柴禾,就连斧头也一并没收。其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表。那时候,群众对林业检查站工作人员的哪个恨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这个在前塬地区生活的群众深有体会。农村实行大包干责任制以后,群众的生活条件得到极大改善,再也不用烧柴操心了,进山拉柴烧已经成为历史。
在我上初中那年,爷爷和父亲经常进山割荆条,编成条把,拉到距离我们家乡15公里外的县城去卖,当时,一张条把只能卖到八毛钱。有一次,那是在一个秋天的凌晨,县城有集,为了躲避邻村林业检查站的检查,父母早上三点就起床了,烧火做饭,吃完饭,父母和我及大妹四个人,从我居住的第七层老庄子上,把30张条把背上塬,装上架子车,才往县城急赶。我老家到县城,必须要翻越卢子坪那条河沟,那时候,没有柏油马路,没有硬化,全是土路,结果走到沟底时,天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上到半坡时,路开始打滑,本来就艰难的往上走,路滑可就苦了我们,多出力不说,还把人淋得个个像落汤鸡似的。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六点半终于上了塬,可由于出汗又淋雨,我们个个冷的打颤,在这秋日的清晨,除了细细的秋雨声和我们的喘气声,静的什么都听不见。
到达县城已是早上八点多了,集市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跟集的人。我们选好位置,席地而坐,吃着自己带的馍馍,喝着从家里带来早已冰冷的开水,等待买主来买。中午十二点,集市上开始热闹起来了,围着我们的条把,不断有人来看,都觉得我们的条把质量是一流的,就觉得价格高,一直在讨价还价,当时每张条把五毛到八毛钱,价格不等。说起条把,一是要选好荆条,荆条千差万别,一般以山中的灌木荆条为佳,山中的灌木荆条又以木质硬而柔的最好,不仅结实,方便搬运,而且经久耐用,不生虫。由于大家都看好我们的条把质量,所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买主之间也在竞价,最后,我们以每张八毛钱的最高价出售了,共卖了二十四块钱,大家都很高兴。有钱了,再说辛苦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心想这下该进馆子吃了吧,要是能吃一碗臊子面,再泡上自己带的馍馍,就更好了。想着想着,彷佛自己已经闻到了香喷喷的臊子面。走到县城唯一一家饭馆--东风食堂门口,我第一个停下来,看着父亲,父亲停下来对母亲说:“从早上三点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娃娃也没有进一口热汤,咱们进去吃碗臊子面吧”。母亲不同意地说:“一碗臊子面五分钱呢,贵的,不吃了,回去吃”。母亲边说边走,大妹也跟着母亲走了,我正在犹豫时,母亲叫我走,我就拉着架子车一起走了,父亲属于少数,扭不过大家,但表情严峻,一脸的不高兴,走在后面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母亲不顾一路劳累,洗了手,就烧火做饭了。母亲饭菜做得在我们家乡都很有名气,每逢包对干部来,队长都派到我们家,那是我最期盼的事情。因为给包队干部管饭,不仅生产队给每人每天补助三斤小麦,而且还有炒菜,比如炒鸡蛋、炒粉条,偶尔也有炒豆腐什么的。包队干部吃完后,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吃点剩饭剩菜,最起码有白面馍馍,那可就是过年了啊。但是,巧妇无米难炊,那时候,口粮根本不够吃,小麦就更少,玉米、高粱为主,再加上土豆、南瓜等,勉强度日。快十点了,母亲做好了饭,一碟萝卜丝,一锅玉米糊糊面,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我们吃的很香。父亲这时才说话了,“今天从早到晚只啃了一点干馍,汤水未进,把娃娃饿坏了,你们好好吃,多吃点”。我狼吞虎咽,一连吃了三碗,母亲在一边劝我,慢慢吃。那一夜,我睡的很香,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这件事,虽然过去已经四十多年了,但对我的影响太深,令我终生难忘,现在每每想起,心里就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看看现在的孩子,天天都在过大年,每天都不知道想吃什么。
父亲是爷爷的长子,母亲心灵手巧,聪敏能干,刚到我们家时,上有爷爷奶奶,下有年幼的两个叔父和两个姑姑。那时,奶奶有病,基本不管家务,叔父和姑姑们都在上学,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都靠母亲一个人,叔父和姑姑们陆续上了县城的高中后,每周回来,都是母亲亲自给他们做干粮,缝补衣裳,直到高中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两个叔父结婚后,两个婶娘都在村里当教师,但一大家子十多口人仍然生活在一起,母亲的负担就更重了。再后来,父亲和叔父们分了家,但爷爷奶奶仍和我们在一生活。我们兄妹四个出生后,又陆续上初中、高中,母亲和父亲一样,白天去生产队劳动挣工分,晚上还要做针线活,那时连个缝纫机都没有呀,可就苦了母亲,她一针一线,含辛茹苦,任劳任怨,伺候爷爷奶奶四十多年,从无怨言。农村实行大包干责任制后,由于父母的的勤劳和辛苦,我们很快解决了温饱,在爷爷的资助下,我们在塬面买到了土木结构瓦房,告别了昔日的架板庄子,我们兄妹几个也陆续考上了中专、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成家立业,如今父母搬进县城,住上了楼房,儿孙绕膝,尽享天伦,晚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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