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录：水中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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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1962年冬，我婚前去甘肃一条山看望父亲。
父亲是解放战争时期参的军，朝鲜战争停战后，父亲随军回国驻军青岛，再后来调到甘肃一条山驻防。父亲是926部队政委，父亲的驻地看不到成片的树木，没有水，日日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春节，部队与当地村民举行联欢晚会，有一个节目是当地村民演的，叫《水中情》。《水中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影影在目。村民的节目是反映驻军部队生活的小品。《水中情》的内涵就是一条山驻军战士的实际生活。一条山驻地没有水源，地下100多米深都是黄沙、污水。驻军饮用水是军车从很远的地方拉运的。我在父亲的军营里住了几天后，就尝到了缺水的滋味。在父亲的军营里，我和十几个战士住在一个屋，每屋里备有一桶水，供我们洗涮用。一条山的气候干燥、多风、扬沙。一天到晚不出屋哪行，出了屋就一身黄土。一身黄土也不能洗澡，因为没有水。我住的屋有个班长，他控制用水极严，他规定全屋的人（包括我在内）只许在晚上睡觉前，把毛巾蘸湿擦一擦脸。早晨，我看班长舀起一杯水，半杯刷牙，半杯倒在毛巾上擦脸。班长的榜样，让全屋里的战士们都不敢浪费一滴水，水在军营、在一条山太珍贵了。
第二年夏，我带着爱人又去看望父亲。烈日炎炎下，我看战士们训练，汗水浸透了军服，后背一层汗渍。几个小时的训练，他们竟不喝一口水。训练完毕，他们舔着焦裂的嘴唇，一杯水你让我，我让你，情在水中，血浓于水。一位战士向我和我的爱人介绍：“驻地用水是定量的。每个战士每人每天定量5斤，春季、夏季每人每天10斤，包括做饭、饮用、洗涮。我问：“春季干燥、夏季炎热怎么供水到更少了？”那个战士笑着说：“兄弟，你不知道，甘肃的降水极少，景泰的春夏两季是日日黄沙漫天。水车在沙暴中前行，路面是一层厚厚的沙土，水车的车轮只转不行。水运不来，所以我们在春季、夏季用水就更要节约、更要珍惜。
一天的傍晚，闷热难耐。饭后，军营里的战士们仨一群，俩一伙儿地走出营房散步。突然，天空响起几声闷雷，随后下起了大雨。人们纷纷往回跑，我却见战士们往雨里站。连宿舍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有的端着脸盆，有的拎着水桶，生怕赶不上雨似的。
我站在屋檐下，透过薄薄的雨帘，看见战士们在雨中尽情地跳着，笑着，喊着，任凭雨水浇透他们的衣衫。在家乡见惯的雨夜，在一条山的军营里却成了狂欢之夜。望着我不解的目光，一位战士说：“一条山缺水，我们有一个多月没有洗澡了，下雨天是天然沐浴。我们盼雨比盼过节还心切呢！你看，我们站在雨里，可以痛痛快快地洗，舒服极了，借用雨水洗个澡，好几天都有精神……”
一场久违的甘霖，给一条山的军营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喜庆。水是生命，水是万物生长的源泉。离开军营，回到家乡，我把一条山军营缺水的情况和乡亲们说之，家乡的父老们听后，个个心痛地说：“唉，我们的战士苦啊！你不说，我们那里知道水是那么的宝贵呀。看来，我们日后也要节约用水啊！”
几十年过去了，今天的景泰县一条山有水了，可在那会是没水的。如今，看到老父亲的军功章，还是让我想起一条山，想起一条山军营里的《水中情》。《水中情》让我一生难忘，难忘那水的宝贵，难忘水对人的价值，难忘战士们彼此的深厚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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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言录，笔名远村，作协会员，顺义区作协理事，中国互联网文学联盟特约作家。写有长篇小说《岁月留痕》《山娃》《狼虎斗》三部已出版发行。《乡音乡情》一部。《乡音乡情》是一部散文集，其中收录了作者十几年来在报刊中所发表的随笔、散文、小小说和获奖作品30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