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听风】温暖在花季｜​肖德芳

温暖在花季

● 肖德芳

冬天早已来临，冬风冬雨却迟迟不肯造访大地。清晨，我漫步在校园，如潮的书声，一浪高过一浪，恬静的心绪便随着晨雾升腾，弥漫。不久，太阳慢慢探出了头，斑斓的光影幻化成一张纯净的脸，笑吟吟款款而来。

我认识他是在开学第一节语文课上。那天，我兴奋地走进教室，眼光掠过每一张稚气的脸庞，在众多幸福的面孔中，唯有他显得特别。他脸色暗沉，右嘴角边有一块很大的疤痕，微微凹陷，把半边脸拉扯得有些变形。我瞟了一眼座次表，知道他叫梓桓，我不想冒然打听那块疤痕的来历，但它总在我心中忽隐忽现。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上课时总是喜欢走神，写作业时总是出错，背诵默写总是落在别人后面。有一天上课时，他的目光又在四处闲游，“梓桓，”我的提醒脱口而出。他吃了一惊，脸瞬间红了，紧接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那么脆弱。后来，我从他爷爷口中得知：他两岁时，右嘴角边长了一个红色斑点，这个斑点短时间内面积迅速增大，不得不手术治疗，因年幼，手术难度也大，要分多期冶疗，他近一年的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听完他爷爷的话，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我十分后悔，后悔那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他的名，惭愧自责立刻占据了我的良心。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又是一节语文课，同学们正在朗读《走一步，再走一步》，文中的“我”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在爬山途中遭到小伙伴们的嘲笑，极度恐惧，孤立无助。   “我”哑着嗓子喊：“喂，等等我。”同学们对这句话非常感兴趣，瘦高个小云竟离开座位，弯着腰，拱着背，装作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同学们看到这滑稽样儿，笑得前仰后合。唯有梓桓直愣愣地看着大家。让人心生怜悯之情，我灵光一闪，对大家说：“我想听听梓桓同学朗读，大家想听吗？”“想听！”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微微笑着，满心期待。他怯怯地站了起来，头低垂着，慢慢地开口朗读起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中饱含了惊恐与无助，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雨点般密集的掌声。这时，我发现他脸上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这难得的笑容犹如一朵盛开的鲜花，让人陶醉。

这以后，我发现他开朗了许多，每次上课迎上我的眼神，不再躲躲闪闪。十一月中旬受北方冷空气影响，气温骤降，抵抗力差的他感冒了，需要回家看病，耽误了两天时间。他到校后，我主动抽课余时间给他补落下的课，我给他讲完新课的知识要点，并要求他默写《诫子书》。一贯喜欢写错别字的他，竟然一个字也没错，他背地里该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做得到啊！我禁不住赞叹道：“很好！”临走时，他轻轻地说了句：“老师！谢谢您！”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我体会到我和他正渐行渐近。

一晃期末就到了。那天，我正在上作文课，同学们争先恐后讲述与自己有关的亲情故事，大多是老生常谈，此时，梓桓安静地举起手来，我点头示意他发言，他神色凝重，缓缓地说：“我印象最深的是关于爷爷的事，有一次我生病住院了，夜半时分醒来，未见爷爷，病房外也没有找到，我就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在转弯处，我看到爷爷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底下垫着几张废报纸，他已经睡着了……”说到此处，他的眼泪簌簌落下来。我咬着嘴唇，不想让学生看见我的泪，我走到他身边，抚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挫折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它能磨炼人的意志，让人变得更加坚强。”很难想象，一个瘦弱、年幼的生命承载的亲情是那么沉重！我庆幸，在师生的信任和关爱下，他能打开心窗，拥抱阳光。

我欣慰地看到：梓桓变得更开朗、更自信了。每次遇见我，脸上便泛起甜甜的笑容，待到跟前时，便会说：“老师好！”每当这时，愉悦便如同烂漫的春花，开满了我的心田。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也打断了我悠远的思绪，此时，一轮红日早已升起，万干金丝穿透薄雾，给教室外的树木涂上了一圈圈金色与银色交织的光环，散发出丝丝温暖。早自习结束了，同学们从教室鱼贯而出，望着这些正是花季的生命，一霎时，我感到肩上责任重大，作为一名老师，为了每一个年幼的生命能够充满自信，快乐成长，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作者单位：松滋市南海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