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漫谈新闻学的学科之路
多年前,我的一个学生到法国交换,她看了所在学校的课程问我,老师,没有新闻传播的课程怎么办呀?于是,我建议她选一些社会学方面的课程。据说在法国是没有新闻学本科专业的,全国有十二所记者学校,从本科毕业生(凭管读什么专业都行)中录取学生,读两年,第一年学新闻相关理论,第二年按媒体分类学新闻业务,毕业后去到各类媒体工作。由此可见,法国的新闻教育至少有两大优点:一是起点较高,大学毕业后再读两年;二是针对性强,毕业后基本到媒体工作。然而,在我国却有很多新闻本科专业。据2016统计,全国有681所大学开设了1244个新闻传播类本科专业点,其中新闻学326。这些年新闻专业毕业去传媒工作的学生比例不高,但值得庆幸的是却有不少非新闻专业的学生进入传媒业。其实笔者也是非新闻专业毕业的,既然混成高级记者和新闻学教授,不知是新闻学之幸还不幸。
近年来,新闻学的现状与发展引起不少学者的焦虑和反思。浙江大学吴飞教授等对此《吴飞:“否思”新闻学》作了详细的分析。他指出:“中国新闻学研究几十年没有取得多少理论上的突破,以至与同属一个一级学科的传播学相比,越来越少吸引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是以郑保卫教授多次提出他要保卫新闻学。这固然有新闻学术知识积累、学术研究方法的提升等多方面原因,但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新闻学研究离政治太近,风险太高,以至于仍然在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学者只能谨慎地做一些注释性或者补课性的“研究”。如果回望徐宝璜、黄天鹏、邵振青那一代人的所做的研究成果,我想当今的一些所谓的新闻学研究者是需要汗颜的。而横向比较,美国新闻学也先后提出过诸如“新新闻主义理论”、“发展新闻学”、“调查新闻学”、“精确新闻学”、“倡导新闻学”、“多视角新闻学” 、“希望新闻学”等等不同的理论,而中国的新闻学仍然在党性、组织性、舆论引导等在上个世纪20年代提出来的概念范畴之中打圈子,这不是不说是件很遗憾之事。”
在知网上检索到的新闻学论文有12000多篇,检索到的传播学论文有28000多篇,是新闻学的一倍多。在最近五年,每年新闻学论文约600篇左右,而传播学文章每年高达约2500篇,是新闻学的四倍。新闻学与传播学研究成果的差距不只在数量方面,在质量、层次上也差距很大。中国人民大学陈力丹教授对此不无遗憾的感概道:“中国的新闻学研究历经了如此的磨难,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愿新闻学能够早早地摆脱那些长不大的孩子们的纠缠,摆脱这类低层次的所谓学术讨论,真正走向成熟。”
如此看来,新闻学在中国尽管历史较长,但作为一个学科的地位仍然堪忧,有人甚至提出它不是一个学科《迈克尔·舒德森:新闻学不是一个学科》。美国知名社会学家、新闻研究者迈克尔·舒德森表示:“我反对美国学界目前呈现出来的将新闻学视为传播学一个分支学科的趋势,这一趋势将为新闻研究带来某种“危险”。这是因为,一旦“新闻学”变成了一个独立学科,学者们将会满足于仅阅读所谓新闻学或数字新闻学领域的研究成果,甚至只阅读某些小型研究团体或几本新闻学期刊上发表的成果,而忽视了其他学科提供的视角。研究新闻的人应当让自身超脱于狭窄的“新闻学”领域,应当从整个“大学”的科系设置中汲取养料。新闻记者对外部世界总是充满了广泛的兴趣,我认为研究新闻记者和新闻业的人也该如此。正如纯粹的知识分子应当置身于社会之外去研究社会问题一样,真正的新闻研究者也应当让自己跳出新闻业,从一个更高的地方去做观察。”迈克尔·舒德森更多是从研究角度提出他的看法,那么,从教育角度有没有必要作为一个学科发展呢?
既然,教育部把新闻学与传播学合并为一级学科,那么,咱们就要撸起袖子干起来。近年来,张昆教授从新闻教育视角对新闻传播学科建设提出了不少观点,他在《张昆:信息技术变革背景下的新闻传播学科建设》一文中指出:“学科是知识发展并分化到一定阶段时产生的一个概念。在古希腊时期并没有像现在有如此多类别的学科,所有的知识被统称为“哲学”。随着知识的不断发展和扩充,系统化、专门化的学科产生了。在高校中,学科建设牵涉到方方面面,不仅有学科自身的学术水平提升,同时也涉及到师资队伍、教育制度、资源配置和教育管理系统等诸多方面。因而在高校的各学院中,学科建设的管理往往是“一把手”的责任,其关系到学院的整体基调,是一项综合性、持续性、系统性的基础建设工作。”显然,他把学科建设是置于学校范畴内。确实,作为学院行政管理者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但学科发展的影响因素远不限于学校,它是与社会和媒介发展紧密相关的。
互联网给新闻学和新闻业都带来巨大的影响,笔者认为新闻学在中国作为一个学科存在还是有必要的,但必须加以重建和改造,并把它放在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据此笔者在《从“新闻学与传播学”到“传播学与传媒学”》一文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把“新闻学与传播学”改为“传播学与传媒学”。这样既兼顾学术与应用,也拓展内涵与外延。虽然说传播学有学科综合的传统,但仅凭传播学也难以涵盖整个传媒研究。把这一学科范畴定位在传播与传媒的交集区,可以把学科的主体内涵与跨学科的外延结合起来,一方面既可以保持这一学科的主体性,另一方面也可以令这一学科更接地气。”我并没有拿掉新闻学,而是把它作为二级学科放在新的一级学科设置里面。当然这一设想不一定对,大家可以讨论,但我希望这种讨论不要因循守旧,更不要出于既得利益。
"截至2017年12月21日,共有21所高校申请新闻传播学博士学位授权点,25所高校申请新闻传播学学术硕士学位授权点,59所高校申请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学位授权点。现有的博士学位授权点不过十几个,通过各省市公示的这21所高校最终获批多少暂时无法得知,质量隐忧则是社会舆论普遍担忧的。"(见刘海明、王雅迪:新闻传播学者的2017:观点、事件和人物)在2016年中国新闻学年会上,复旦大学李良荣教授在“中国新闻学学科发展的现状及面临的挑战”主题演讲中,反思了互联网时代新闻学研究知识结构老化、中心议题不确定以及传播学研究边界的“野蛮生长”等问题。陈力丹教授认为:“中国新闻学研究总体上没有走在互联网趋势发展的前面,而跟在后面做一些阐释性的工作不该是学界的主要任务。”那么,新闻学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呢?新闻学研究的中心议题是什么?新闻学研究的跨界要跨到哪里? 我们一起来探讨互联网时代的新闻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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