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浪费时间的消遣莫过于回答“有什么用”
最浪费时间的消遣
莫过于回答“有什么用”
在很多年前,刚开始热衷于读各路哲学书时,遇到的比较大的挑战来自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哲学是什么?”
第二个是“哲学有什么用?”。
据说头一个“哲学是什么”的问题,在各位大哲学家那里,也是争论不休各说各话的。各种以“哲学是什么”和“什么是哲学”一类问题作为主要线索的名家名作很多,以此为线索的“通论”“导论”“概论”,更是车载斗量。囫囵吞枣的一路看过来,也还是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
但这个问题,绝对是个不容回避的问题,特别是近些年,我觉得这个问题越发的重要,简直就是哲学生死存亡的大事。
看看泛滥的畅销书,哪怕是封皮上,什么生活哲学、饮食哲学、恋爱哲学、处事哲学,甚至娱乐哲学什么的,泛滥成灾。阿猫阿狗都好意思出来整两句什么“这是我的哲学”。
哲学要是再不去认真对待“什么是哲学”,那离被这些人玩儿坏了也就不远了。不过这是以哲学为职业或者以哲学为志业的人都在努力做的,不用我等太操心。
倒是第二个问题“哲学有什么用”,给我的生活造成的麻烦更大。
你喜欢一样东西,总是希望别人觉得这东西它确实不错,它有意义,你不是在胡乱鼓捣些莫名其妙的无用之物。
人是群居动物,特别是彼时青春期,几乎所有的做事理由都是对外界的反馈,无论这反馈方式是顺从还是叛逆。
对外界的反馈,就意味着意义在外界那里,总觉得人家说好,才踏实,于是强迫自己去申说“有什么用”,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的让一个他者的提问,“内化”成了自己的焦虑。
狐假虎威,拉大旗作虎皮,这是最初的套路。我见过的选手找来的大旗主要是冯友兰先生的说法“无用之用,是为大用”。这多少有点讨巧的嫌疑。问你用的事儿,你说无用也是种用,那这个世上就没有无用了,分那个无用和用也就没意义了,反正有用没用都有用。话题就堵在这儿了。
再后来又找来所谓哲学是“认识你自己”,在柏拉图对话录里面的苏格拉底那里“未经省察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省察嘛,《申辩篇》里面苏格拉底除了为自己申辩,也同时在为哲学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在申辩。
那么问题来了,没省察的不值得过,省察了的就一定值得过吗?多年后的诺奇克就问过这样的问题。这么一来,有用没用就成了个值得不值得的问题。
前阵子不是还有个网红炒火了一句“人间不值得”吗?这到底值得不值得的问题,毕竟是个人言人殊的事儿,甚至一来二去的,演变成了一个扭捏作态的无聊姿势。省察本身也难免遭到殃及,毕竟,“过度反思让生活成为不可能”,这话也不是出自无能之辈。
经过了多年与“有什么用”的搏斗。这个被“内化”了的问题,逐渐的随着青春期的过去,被驱逐出了自我的领域,重新变成了一个外部问题。
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最初喜欢哲学的这些书本和书本上的问题,压根就没问“到底有什么用”。再后来无意间进了这个学科领域,更是没想过到底能发多少论文,能有什么收益。这本就不是一个读书致富的年代,更何况是哲学书。
因为从前学理工,我曾尝试着去问研究高分子的朋友,他研究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他就像看一个疯子。他说:这个问题很愚蠢,一个人进入到这个专业里面是不会问它有什么用的,个体是嵌在巨大的科研系统上的。
这给了我些启发。
假如一个人还在问你一样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他一定是个对此根本就还没入门的人。他根本就还不知道,这样东西,他在自己的生活世界,或者社会生活世界,或者精神生活世界中所处的位置是哪里。
因为,只有一个巨大的系统,才有可能结构出,也才能够确定下来一个东西的“用”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你面对一个显然没有去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人,还有他提出的这个“有什么用”的问题。你能做的,要么就从开头的结构说起,然后确定下来“用”的标准,然后在细说这样东西所处的位置。
当然了,一个会问“有什么用”的人,是没有耐心听你绕来绕去的叨叨的,毕竟,如果有这个耐心,他早就能自己去体认了,如果他自己早就去体认了,那就要么是喜欢进而深入,要么是讨厌进而远离。还在这里搞这些臭氧层做什么呢?
所以,我的原则是,要是有人问“有什么用”,无论问的是什么的“用”,撒丫子就跑,准没错!这能节省下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