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系列》中睿相继十:郭元振力主安抚娑葛与韦嗣立徒谏改革弊政

景龙二年即公元708年十一月初二(庚申),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害了唐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并派他弟弟遮努等人率众侵犯边塞。

当初,娑葛取代乌质勒统领部众后,他父亲的故将阙啜忠节不服,因此双方多次相互攻打。阙啜忠节势力弱小,无法支撑,因此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上奏,请求朝廷征召阙啜忠节入朝宿卫。

阙啜忠节到了播仙城时,经略使兼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劝他说:“国家不惜高官厚爵对待使君的原因,是因为使君手下有部落兵马的原故。如今你只身入朝,那就只不过一个老胡人罢了;不但保不住荣宠和福禄,死生也掌握在他人手里。如今宰相宗楚客和纪处讷专权用事,使君不如厚加贿赂他二人,请留在这里不再入朝,然后发动安西的兵马,再引来吐蕃人,共同出击娑葛。同时请求册封阿史那献为可汗,去招引十姓部落;再让郭虔瓘发动拔汗那(中亚古国,在今吉尔吉斯斯坦费尔干纳地区)的兵马协助自己。这样,既不失去自己的部落,又得以报仇。这比起只身入朝,岂可同日而语!”郭虔瓘是历城人,当时任西部边将。阙啜忠节觉得有理,便暗中派人去贿赂宗楚客和纪处讷,请他们支持周以悌的策略。

郭元振听说他们的密谋,上疏说:“往年吐蕃之所以侵犯边塞,正是因为无法获得十姓部落和朝廷四镇管辖的地盘。他们从前罢兵请和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羡慕钦佩中国的礼义,只是因为他们的国家正发生内乱,人畜都得了瘟疫,害怕中国利用他们的弊病而已。所以他们暂且委屈求全,来和我们和亲。假使他们的国家稍微恢复安宁,怎会忘了前来夺取十姓部落和朝廷四镇的地盘!如今阙啜忠节不为国家大局着想,只想成为吐蕃的乡导,臣担心朝廷四镇的危机,将从此而始。近来因为阿史那默啜的不断骚扰,响应的人又多,加上朝廷四镇的兵马十分疲弊,所以不能帮阙啜忠节什么大忙。这并非我们怜惜突骑施。阙啜忠节不体谅国家的内政外交,反而改去求吐蕃帮助。吐蕃人一旦得逞,那么阙啜忠节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还怎会再来侍奉我们大唐!往年吐蕃对中国毫无贡献,居然还要求得到十姓部落和朝廷四镇的地盘。今天他们如果攻破娑葛,因此立功,接着要求分走于阗和疏勒,不知道朝廷那时将用什么理由拒绝他们!又有,如果吐蕃所部的各个蛮族以及婆罗门等不服他们的统治,前来向我们借兵帮助讨伐他们,也不知道朝廷那时将用什么借口谢绝他们!所以古代智慧的帝王都不愿接受夷狄的恩惠,只是因为害怕他们的贪求无厌,终将成为后患的缘故。又有,他请求册封阿史那献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阿史那献是前可汗的子孙,便想靠此来招怀十姓部落!我们知道阿史那献的父亲阿史那元庆,叔父阿史那仆罗,兄长阿史那子,以及阿史那斛瑟罗和阿史那怀道等人,都是可汗的子孙。以前朝廷和吐蕃都曾立过这些人为可汗,无非想用他们招抚十姓部落,但都没有成功。这些人很快就自己破灭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没有过人的才干,恩威也不足以动员大众。所以即使恢复了可汗的血统种类,十姓部落的民心终究也不会亲附他们,更何况阿史那献又疏远了他的父兄?假使阙啜忠节靠自己的兵力能够诱胁十姓部落,那么他就不必前来请求立可汗的子孙了。又有,让郭虔瓘到拔汗那去发动他们的兵马,也是靠不住的事。郭虔瓘在此之前就曾和阙啜忠节擅自进入拔汗那发动兵马,却没能得到他们的片甲匹马。而拔汗那无法忍受他们的侵扰,因此经常引来这帮吐番人,带着他们扶植的阿史那俀子(阿史那元庆的儿子,因此也是阿史那献的兄弟)回过来侵犯四镇。当时拔汗那四周并无强寇作为后援,郭虔瓘等人可以任意侵掠,如入无人之境。即使这样,他也觉得阿史那俀子是个隐患。如今的局势大不相同,他们北面有娑葛,把他们逼急了就会和娑葛并力。在内他们可以和诸胡坚壁拒守,在外则可以靠突厥伺机阻拦。臣估计郭虔瓘等人的这趟出征,必定不会像往年那么成功。他们内外受敌,也许会自陷危亡,并徒然和胡虏结仇,造成朝廷四镇的不安。以臣愚见揣测,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宗楚客等人反对,反而建议说:“请陛下派冯嘉宾持节去安抚阙啜忠节,派侍御史吕守素去处理四镇的事务,派将军牛师奖出任安西副都护,然后发动甘、凉以西的兵马,同时征召吐蕃人,一道出讨娑葛。”娑葛派使臣娑腊到京师长安献马,得知宗楚客他们的谋略,急忙飞马跑回报告娑葛。于是娑葛发动五千骑兵向安西进发,五千骑兵向拨换进发,五千骑兵向焉耆进发,五千骑兵向疏勒进发,入寇边塞。郭元振当时人在疏勒,便下令在河口建立栅寨,不敢出动。阙啜忠节在计舒河口迎接冯嘉宾,娑葛派兵袭击他们,结果生擒阙啜忠节,杀了冯嘉宾,并在僻城捉了吕守素,将他绑在驿柱上活活用刀剐死。

唐中宗李显因为安乐公主即将嫁给左卫中郎将武延秀(武则天兄长武元爽儿子武承嗣的儿子),便派人到嵩山去召隐居的太子宾客武攸绪(武则天兄长儿子武惟良的儿子)回来。武攸绪快到时,唐中宗下敕令,让礼官在两仪殿设置特别的座位,想为他举行天子向隐士问道的礼仪,允许他穿着隐居的山服葛巾入见,既不用赞名也不用下拜。仪仗进入殿堂后,通事舍入请武攸绪就位。武攸绪却依照外臣晋见天子的礼仪一步一趋,然后站立在辞见班(京官外任和外臣进京时,在朝廷辞别或谒见天子时自行序班,不与百官同列),对唐中宗两次下拜。唐中宗感到惊愕,竟然忘了举行先前安排好的问道礼仪。唐中宗屡次请他进入内殿,多次加以荣宠赏赐,但武悠绪全都谢辞不受。除了和亲贵问候寒暄之外,他没和任何人交谈,一言不发。

当初,武崇训迎娶安乐公主时,武延秀多次侍奉宴席。武延秀姿貌俊秀,仪容端庄,还善于歌舞,所以公主很喜欢他。当武崇训在太子李重俊叛乱期间被杀后,唐中宗便让武延秀迎娶公主。

十一月二十一(己卯),朝廷为公主举行婚礼,并应用皇后的仪仗和分派禁兵,用来增大盛大的仪卫场面,还命令安国相王李旦障车(婚嫁时俗之一:亲友拦阻迎娶新娘的喜车)。唐中宗和韦后登上安福楼观看婚礼。次日,朝廷为此大赦天下。唐中宗接着任命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十一月二十三(辛巳),唐中宗在两仪殿大宴群臣,并命令安乐公主出来拜见公卿,而公卿全都跪伏地上磕头稽首。朝廷还赐百姓大酺欢宴三日。

十一月二十五(癸未),安西都护牛师奖与突骑施的娑葛在火烧城开战,结果牛师奖兵败,战死在阵上。娑葛于是攻陷安西,断绝了四镇的通道,然后派使者上表,要求宗楚客的人头。宗楚客又上奏要求让周以悌取代郭元振统领边塞部众,然后征郭元振入朝。朝廷封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在焉耆部署大军出讨娑葛。

娑葛写信给郭元振说:“我对大唐最初并无恶意,只是和阙啜忠节结仇而已。宗尚书接受阙啜忠节的贿金,便想攻破我的部落。冯中丞和牛都护又相继而来,我岂能坐以待毙!又听说阿史那献要来。他只会徒劳地为这一地区增加困扰,我担心安西将再无宁日。还请求大使商量解决。”郭元振将娑葛的信转奏朝廷。宗楚客十分愤怒,上奏指控郭元振有其他阴谋。朝廷于是召他回来问罪。郭元振派他儿子郭鸿抄小路回到长安,向朝廷具体汇报那里的情况,并请求留下想法安定西部,还说自己暂时不敢回归。唐中宗最终还是听取了郭元振的意见,将周以悌流放到白州,重新让郭元振取代他;然后赦免了娑葛的罪过,册封他为十四姓可汗。

同时,唐中宗封婕妤上官婉儿为昭容。

十二月,御史中丞姚廷筠上奏称:“近来见到朝廷各部门都不遵从律令格式办事,事情不论大小全要奏闻朝廷。臣听说帝王任用大臣,大臣奉命执法。朝廷万机,事务繁多,陛下哪里能够全部遍览?岂有修一座蓄水地窖,砍一棵老死枯树,都要陛下圣心加以决断!臣请求自今以后,如果是军国大事,以及没有明确条文的事情,才允许奏闻朝廷,听取陛下的决断,自他的事情则必须由各部门依据律法处理。如果有人犹疑迟滞,导致办事拖延,耽误要事,还希望陛下下令御史予以纠察弹劾。”唐中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十二月三十(丁巳),唐中宗下敕令,让中书和门下,以及学士、诸王、驸马入阁守岁,并点燃庭院的火炬,设置酒席,演奏雅乐。酒喝得起兴时,唐中宗跟御史大夫窦从一说:“听说爱卿长久以来一直没有伉俪,朕十分担忧。今晚是除夕,朕要为爱卿成婚。”窦从一只是唯唯诺诺地拜谢而已。没过多久,内侍带着烛光灯笼、步行屏风、金缕罗扇自西廊列队而上,罗扇后面有个身穿礼服,头戴花钗的女子。唐中宗让她和窦从一对坐,并让窦从一朗诵《却扇诗》数首。罗扇撤下后,那女子卸下花钗,换下礼服出来。窦从一徐徐端详了她,发现原来是皇后的老乳母王氏,本来是位蛮人婢女。唐中宗和侍臣们都大笑起来。唐中宗下诏封她为莒国夫人,当下嫁给窦从一为妻。当时乳母的女婿俗称“阿冲”,窦从一每次谒见或进呈表章时,总是自称“翊圣皇后阿冲”。当时人们都称他为“国冲”,而窦从一也欣然接受,甚至因此颇为自负。

景龙三年即公元709年春正月初十(丁卯),唐中宗下制扩建东都的圣善寺,被强迫拆迁而失去生计的居民有数十家。同一天,长安到处都是黄雾。

长宁和宁乐等公主经常纵容家僮奴仆去抢掠百姓的子女作奴婢,侍御史袁从之将他们收捕下狱,予以治罪。公主们向唐中宗哭诉,唐中宗于是下达手制释放了这些奴仆。袁从之上奏说:“陛下纵容家奴抢掠良民,这么做如何能够治理天下!”唐中宗到底还是下令释放了他们。

正月十六(癸酉),唐中宗临幸荐福寺,并于两天后在梨园亭宴请侍臣和近亲。

二月初三(己丑),唐中宗临幸玄武门,和近臣们观看宫女拔河比赛。他又命令宫女扮演市场小贩,公卿扮演来往商人,和宫女们做买卖,并因讨价还价而假装忿怒争执,语言偎亵傲慢。唐中宗和韦后临场观看,觉得好玩,以此为乐。

二月初十(丙申),监察御史崔琬在朝堂上当面弹劾宗楚客和纪处讷,指控他们暗中勾结戎狄,接受他们的贿赂,因此导致边患。崔琬宣读他的奏章道:

“臣听说四牡项领,良御不乘(语出《诗·小雅·节南山》:'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意思是四匹御马各自为大,不好驾驭。暗指难以驾驭的大臣)。对于不能一心事奉君王的臣下,必须下决心惩罚。臣发现宗楚客和纪处讷等人,生性奸险邪僻,贪欲犹如溪壑。幸好遭逢圣主,他们累蒙殊荣,屡承慈恩,得以位居宰辅。然而他们不能刻意砥砺节操,像对待自家那样为国操心,贡献自己微小的努力,裨益朝廷的川岳;反而专门作威作福,胆敢树立朋党,目无君主,毫无大臣的节操。他们私通狄戎,纳贿不计其数;公然引来凶顽,受赂毫无限度。他们丑闻充斥,秽行昭彰。而且境外的情况很难预测,如今娑葛反叛,导致边鄙不宁,都是因为这些贼臣,致使夷狄取怨中国。参政大臣无不惧祸而结舌,御史言官也都避罪而钳口。但宗晋卿以前就身居荣职,却历来缺乏忠诚。他屡次犯罪,被判严刑,都是由于贪赃黩货。今天他又因为外戚身份沾光,频繁沐浴皇室的殊恩,享受厚禄,手握重权,当朝无人可比。然后他毫无悛改之心,继续徇私贪赃。是可忍,孰不可忍?臣直接弹劾他们,是对是错,宗旨都是驱除邪恶,清扫巨蠹,用以报答上天造化。宗楚客、纪处讷、宗晋卿等人骄恣跋扈,人神同疾,不加天诛,怎能肃清朝廷的法度。臣请求陛下将他们收禁,让三司立案审理。”

按照以前的惯例,大臣被弹劾时,必须弯着腰一步一趋地出去,站立在朝堂下待罪。但这时,宗楚客满脸怒容,当堂自我辩解,标榜自己的忠诚鲠直,说崔琬诬陷他。唐中宗最终并不过分追问,反而命令崔琬与宗楚客结为异姓兄弟,让双方和解。当时人们称他为“和事天子”

二月十六(壬寅),唐中宗任命侍中舒国公韦巨源为左仆射,杨再思为右仆射,一同兼任同中书门下三品。二月二十六(壬子),唐中宗和皇后一道临幸太常寺。

唐中宗多次宴请近臣和学士,还让他们各自献出伎艺,以此为乐。工部尚书张锡跳了《谈容娘》舞,将作大匠宗晋卿跳了《浑脱》舞,左卫将军张洽跳了《黄獐》舞,左金吾将军杜元谈朗诵了《婆罗门咒》,中书舍人卢藏用模仿道士呈上驱除鬼神的表章。只有国子司业河东人郭山惲说:“臣没有什么特长,请求为陛下歌咏古诗。”唐中宗答应了。郭山惲于是歌咏了《鹿鸣》和《蟋蟀》。次日,唐中宗赐给郭山惲一道敕令,嘉许他的好意,并赐给他一套时兴的服饰。

唐中宗曾在一次宴请侍臣时,让他们各自作一首《回波辞》。众人竞相进献谄媚逢迎的语句,有人甚至通过这《回波辞》为自己求取荣禄。谏议大夫李景伯的《回波辞》是:“回波尔时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意思是,看着回波这时的酒杯,却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在于规谏。侍奉御宴酒过三巡,继续喧闹就不再符合礼仪!唐中宗很不高兴。萧至忠说:“这才是真正的谏官。”

三月初二(戊午),唐中宗任命兵部尚书郢国公宗楚客为中书令;中书侍郎酂国公萧至忠为侍中;太府卿韦嗣立为中书侍郎兼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兼检校吏部侍郎崔湜和兵部侍郎赵彦昭也都提升为同平章事。崔湜和上官昭容私通,所以上官昭容引荐他为相。赵彦昭是张掖人。

三月初四(庚申),长安太阳呈赤紫色,无光。

那时政出多门,滥官充斥朝廷,人们笑话说宰相、御史和员外官多到没地方坐,因此称作“三无坐处”。韦嗣立上疏认为:“近来朝廷建造了极多的佛寺,而且务必追求高大华丽。规模大的往往要花钱百十来万,小的也要三五万,加起来大约所费一千万以上,造成人力辛劳凋弊,百姓怨声载道。佛教作为宗教,关键在于降伏人心,哪用得着雕梁画栋,大兴土木,相互夸耀壮丽辉煌!万一发生水旱灾害,或戎狄入侵为患,即使到处都是龙象般的凶猛罗汉,又怎能救得过来!还有,如今吃封邑的人家,数量众多,昨天臣向户部了解了一下,说得用六十多万男丁供养他们。一男丁收绢两匹,总共得花一百二十多万匹。臣不久前在太府任职,每年征收的庸绢,多时也不过百万,少则只有六七十万匹。比较起封邑人家,朝廷的收入要少得多。一般说来,只有佐命(通指辅佐天子上台)的功臣,才能得到封邑。国家初建时,得到封邑的功臣不过二三十家,而今天因为陛下的恩泽食用封邑的人就超过了一百。国家的租赋,一大半都归入私门。私门有了盈余,徒然增加了他们的奢侈。公家府库收入不足,则将导致忧患危亡。这样治理国家的方法,能算得上合适吗!封邑的收入,都是他们各家自己去征收的,家僮奴仆仗势欺人,凌辱州县官吏,多方勒索红包小费,再转去卖钱,骚扰驱迫百姓,害得民众无法忍受困苦。臣觉得不如将租赋根据各封邑男丁的人口交给太府,再让被封的爵士到左藏领取,还更好些。又有,朝廷设置的员外官,比正式官员多出好几倍,让各个官署的职员应付不过来,府库的储藏,也不够供应他们的费用。又有,刺史和县令,近年以来,都不再经过认真选拔。朝廷总是将犯事或声望下降的京官下放去任州刺史;吏部选用官员时,总是让衰老或者没什么钱孝敬他们的人去补任县令。以此治理州县,如何期望普及教化!希望陛下自今以后,在选拔三省和两台以及五品以上的清望官(指朝廷高官,包括门下及中书侍郎、尚书左右丞、六部侍郎、太常少卿、太子詹事、左右庶子、秘书少监、国子司业)时,都应当先在刺史和县令中选取,那样天下才能得到治理。”但唐中宗没有采纳。

三月二十二(戊寅),唐中宗任命礼部尚书兼扬州大都督曹国公韦温为太子少保兼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常少卿兼检校吏部侍郎郑愔为吏部尚书兼同平章事。韦温是皇后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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