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瞥:童年的黄昏 / 饶丽萍|南粤诗刊◇2021年6月刊◇总第48期


南粤诗刊


●饶丽萍
『 童年的黄昏 』

童年的黄昏,夏日的黄昏。是以青翠、热烈为主打,再加上各种欢快的元素、交织在一起的欢呼雀跃的画面。
是嬉笑的奔跑,随处可躲的迷藏;是大孩子早已煮好了清汤似的稀饭,刚喝完几大碗,再伴上脆生生的泡菜;是刚洗了澡,有两大盆洗澡水,兄弟从上洗到下,到后头浑浊不见底,发肌上还闻到浓浓的香皂的味儿,这就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暑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就是这样的黄昏,落日将要隐去,留下最后的余光,金灿灿的照在浓密的树丛和高大挺拔的松柏树上,将暗更明,我们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相约来到河边。
我们牢记大人的叮嘱,只在岸边把双脚浸在水里,戏水。看落日在江面上曳碎了的赪尾光,缓慢地转向山林,最后的光芒照在青沱上。河水清澈见底,鹅卵石在河底冲刷得光滑玉洁,恰是一个个铅球。我们抓住手里,比赛着,看谁掷得更远,一声声喊叫,一阵阵欢呼,河面上便起了一个个圆圆的水涡,很快,被奔流的波浪所淹没,河面又泛起彩色的波纹,整齐划一地流向远方。
这时,似乎黑夜的将临,惊吓了蝙蝠,在河面上窜来窜去,昏头昏脑的嘶叫着,盘旋着······
我就喜欢这样的黄昏,既是若干年后,站在河边,还会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童年的黄昏,快乐的黄昏,一点基本的温饱足以让我们满足。因为无知,所以无忧;因为简单,所以快乐!
天还没有全黑,我们开始捉迷藏,彼此轮流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我们在很深的草丛里躲藏,很快被发现。大的孩子会躲在高大的树上,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指”出来,因为天天在一起玩耍,彼此间的那点小心思太熟悉了。
家里是不能躲的,会被操劳的大人轰出去:“出去玩!出去玩!”记得有一次,玩捉迷藏,我们跑进了一个陌生的院落,那是个院子套着院子的一隅,很深、很隐蔽,以前没有见过,更刺激。我们正准备向更深的旮旯里躲藏,脚下开始打滑,这时,一苍老的声音,在旁边一间亮着一盏灯花的屋里喊出:“不要在这里玩!里面有井!”吓得我们立马退了出来,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在陌生的黑暗角落里躲藏了,但是我们捉迷藏的兴趣有增无减。
我们就这样疯玩,乐此不疲。
成年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欢乐的黄昏了,被生活琐事所累,扰心事所烦,早已没有了那样爽朗的笑声和欢快的奔跑声。
而如今我们的孩子,住进了高楼大厦,物资条件好了,他们玩着各种高档的玩具,吃着精美的食品,他们不会再玩捉迷藏、抽陀螺、或是滚铁环类的那些土游戏了,但是我却鲜有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和奔跑的欢呼声。
在夏天的黄昏里,偶尔带他们去游泳,也是小心翼翼的陪伴左右,他们也会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安;即使放任他们独自玩耍,一会儿我们也会坐立不安——因为有太多、太多的担忧和太多、太多的意外惊扰着他们。
而今,我已步入中年,今天去黄昏散步,初夏,没有蚊子,天气,不冷不热,正好可以坐在河边。雨霁放晴,彩霞满天,水珠晶莹地挂在矮树丛和翠柳上,熠熠生光,明亮而又清幽。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灿烂的光,将尽的黄昏,宁静而又清新,虽然这般美好,和儿时黄昏的景致是不一样的了。现在的环境,人为修饰的太精致了,而童年的黄昏,那种带有自然、野性的气息已不复存在。就像现在只有走进山里,四周散发着那种草木的淡香中,又带着苦涩的薄凉的气息,闻之让人精神一震,在城里早已闻不到了一样。
我看着这完美的黄昏,在日落将尽,灿烂的天空,晚霞在山林里燃烧,几颗散淡的疏星隐约可见,月亮已悬挂在当空,似银钩一样徐徐地拉开夜色的帷幕。
而我已不能在黄昏中奔跑,发出那样爽朗、欢快的笑声了,然而童年的黄昏又常常浮现在眼前:尽情的玩吧!笑吧!饿了,爸妈还留着那清汤似的稀饭和脆生生的泡菜,还有两大盆换了的洗澡水放在院坝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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