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篇《沉沦》文，一块七哭碑

文/ 绿茶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绿茶。

郁达夫的《沉沦》，讲一个中国年轻人在日本留学，他有忧郁症，每天顾影自怜，苦闷自卑。我查了一下忧郁症的症状：此类病人的性格特征一般为内向、孤僻，多愁善感和依赖性强等。此症对人的危害是很大的，它会彻底改变人对世界以及人际关系的认识，甚至会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以上症状这哥们身上都有，但还有一种症状他比较特殊，就是他动不动流两行清泪，通读这篇短短的小说，这哥们流了七次，跳海前更是流得如骤雨般。

泪痕如下——

第一次

在稻田中间，捧着一本华兹华斯的诗集，“Oh，you serene gossamer！ you beautiful gossamer！”（啊，你这平静的轻纱，你这优美的轻纱！）

这样的叫了一声，他的眼睛里就涌出了两行清泪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第二次

有一天放课之后，他和三个日本同学同路，碰到两个穿红裙的女学生，他一见这两个女子，呼吸就紧缩起来。那三个日本同学问她们说：“你们上哪儿去？”

那两个女学生就作起娇声来回答说：“不知道！”

回到旅馆，他的胸前还在那里乱跳，便自嘲自骂的说：“You coward fellew，you are too coward！（你这懦夫，你太怯懦！）你既然怕羞，何以又要后悔？既要后悔，何以当时你又没有那样的胆量，不同她们去讲一句话？Oh，cowerd,coward！”（啊！怯懦！怯懦！）

他又忽然叫起来说：“呆人，呆人，她们虽有意思，与你有什么相干，她们所送的秋波，不是单给那三个日本人的吗？她们已经知道我是支那人，否则她们何以不看我一眼呢！复仇，复仇，我总要复她们的仇。”

说到这里，他那火热的脸颊上忽然滚了几颗冰冷的眼泪下来。

第三次

二十岁的八月二十九日晚上，他一个人从东京的中央车站乘了夜行车去N市高等学校。火车在暗黑的夜气中间，一程一程进去，那大都市的星星灯火，也一点点朦胧起来，他的胸中忽然生了万千哀感，他的眼睛里就忽然得热起来了。

“Sentimental，too sentimental！”（感伤，太感伤了！）

这样的叫了一声，把眼睛揩了一下，他反而自家笑起自家来。“你也没有情人留在东京，你也没有弟兄知已住在东京，你的眼泪是为谁洒的呀！或者是对于你过去的生活的伤感，或者是对你二年间的生活的余情，然而你平时不是说不爱东京的么？”

第四次

他和长兄绝交后，他被他人欺辱的时候，每把他长兄拿出来作比：“自家的弟兄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呢！”

于是，就把他长兄判决是一个恶人，他自家是一个善人。他又把自家的好处列举出来，把他所受的苦处夸大的细数起来。他证明得自家是一个世界上最苦的人的时候，他的眼泪就同瀑布似的流下来。他在那里哭的时候，空中好象有一种柔和的声音对他说：“啊吓，哭的是你么？那真是冤屈了你了。像你这样的善人，受世人的那样的虐待，这可是真冤屈了你了。罢了罢了，这也是天命，你别再哭了，怕伤害了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