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山太多,庙太少 | 白水·早茶夜读第189夜

第189夜 | 汪曾祺

世上山太多,庙太少

文|白水

汪曾祺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2016年03月

本周主题

「汪曾祺」

白水金句

然后,江湖告诉你

它唯一的妙处就是动摇你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白水。

据消息,新一版的《汪曾祺全集》要面世了,于是,早叔提议来聊聊汪曾祺。最近在看五集纪录片《西南联大》,所以没有多想,自然想到了《复仇》,算是汪曾祺先生的少作了。

《复仇》有两个版本,1941和1944,无意做版本比较。1941年版的题记是“给一个孩子讲的故事”;1944年版的题记是“复仇者不折镆干”。我这次读的是后者,

“复仇者不折镆干”后面的句子是“虽有忮(zhì,音频里读错了)心,不怨飘瓦”,语出《庄子》。

“复仇”这个词,属于自带想象的一类词,类似的还有“再婚”,是十分适合写小说的。不知道各位怎么想,我一直把《复仇》当成武侠小说来读。

记得初见《复仇》时,仅读了开头五六行,我似乎看见了古龙,过半之后,私下把这篇许给了古龙,可古龙的写作哪有那么讲究呀,哈哈。

故事是一个简单的故事。

主人公是个遗腹子,母亲死前,告诉了他仇人的名字。这些在复仇题材里常出现的。在复仇的路上,找爸爸,也在找妈妈。然后,仗剑江湖,学了不少有用的知识(记忆中,1941年版中有涉及),决心想要逮住仇人,在一场天地为之变色的决斗中,弄死他。

于是,风里雨里,山颠海底。行走江湖,学艺远不是什么困难,主角光环会让你有所成,真正磨人的是,路怎么走都是走不完的长。然后,江湖告诉你,它唯一的妙处就是动摇你。

当你知道,你的仇人,就是你的影子,和你有一模一样的身世经历,你困惑,你想了很多,你决定放下,你与仇人相依,一起远离模糊的黑,看见光。

故事是一个逞才的故事。

逞才,不是指所谓意识流的写法,比照汪曾祺先生被大家熟知的篇目,我觉得那是很容易的逞才,是个令人羡慕的词,一种令人羡慕的状态。面对新的写作方式,有出手的冲动,一出手,便给留下点什么。这里读一段,单行推进的句子,异彩纷呈,梯云纵使得像壁虎游墙功一样,这些句子放在新诗中,也绝不愧色,当真是“凡是敞开的,节奏决定其命运”。

太阳晒着港口,把盐味敷到坞边的杨树的叶片上。海是绿的,腥的。

一只不知名的大果子,有头颅那样大,正在腐烂。

贝壳在沙粒里逐渐变成石灰。

浪花的白沫上飞着一只鸟,仅仅一只。太阳落下去了。

黄昏的光映在多少人的额头上,在他们的额头上涂了一半金。

多少人逼向三角洲的尖端。又转身,分散。

人看远处如烟。

自在烟里,看帆篷远去。

来了一船瓜,一船颜色和欲望。

一船是石头,比赛着棱角。也许——

一船鸟,一船百合花。

深巷卖杏花。骆驼。

骆驼的铃声在柳烟中摇荡。鸭子叫,一只通红的蜻蜓。

惨绿色的雨前的磷火。

一城灯!

嗨,客人!

客人,这仅仅是一夜。

故事是一个缤纷的故事。

全篇读下来,脑子里飞着的都是色彩,像在看一幅画的创作过程。也拿上面的选文做个简单的例子,盐白、腥绿、石灰、昏黄、金、通红、惨绿,其实很多名词也自带了色彩,不一而足的,转念体会一下上什么是“一船颜色和欲望”。

一抹一抹又一抹。我在想啊,如果能做成一个动画短片,那是极好的。

一个套路满满的故事,读起来并不希望它赶快结束,还可以产生这样的视觉效果,彩笔是神授的吗?

更多……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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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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