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侃大山
2020年6月25日 星期四 阴有雷阵雨
今天是端午节,我却没有了小时候的期盼。
童年的记忆里,吃肉是很奢侈的事情。所以,春节过后便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正月十五吃元宵,二月二吃炒黄豆,五月端午吃粽子,六月六吃焦馍,八月十五吃月饼,冬至吃饺子……
母亲说,吃什么都是有讲究的。
我只记得吃,至于为什么吃,并不十分关心。
但是,耐不住母亲一遍又一遍絮叨,所以也模糊记得一些说法。
比如,二月二惊蛰日,蝎子开始出来活动,吃炒豆就是吃蝎子的肚,所以辟邪。
六月六是蚂蚁的生日,吃焦馍一定会掉下一些碎渣,可以让蚂蚁饱餐一顿。
冬至开始进入数九寒冬,吃饺子不冻耳朵。
……
小时候,我们食物对于的感情,简直是太珍贵啦,珍贵得以至于我们做梦都在想念。
端午节赶上收麦子的时候,父亲就不高兴让母亲操持过端午节。一方面,过节增加了他的预算支出,父亲不高兴。另一方面,父亲急活儿,生怕麦子没有及时收回来,落到了雨肚子里。
父亲一生精打细算,一分钱掉地上,都会粘起来四两土的。他常说:“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才是穷。”
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一个工分两毛钱,再精于计划,单靠土里刨食儿,也是喂不饱我们弟兄姊妹一大堆的。
八九张嘴要吃饭,哥哥们要盖房、娶媳妇,父亲确实有一些力不从心。
父亲一开始习惯把挣来的钱给母亲保管,后来总是嫌母亲花钱,就收回了家里的经济大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确实难为了母亲。母亲的一手好针线,就是被逼出来的。她日夜不停给人做针线活,收取微薄的加工费,以便贴补家用。
但是,我们依然吃不饱,天天饿狼似的。我们天天盼着过节,盼着家里来客人。
对于过节,父亲要求淡化。母亲却总说:“难得过个节气,还是要意思意思的。”
对于端午节,母亲还是很重视的。因为马上要收麦子了,她不再发愁立马断炊。
端午的头天晚上,母亲就开始偷偷数鸡蛋。一大早,我们还没有起床,她就把鸡蛋煮好了。母亲的规矩,一个人三个鸡蛋,外加两瓣大蒜。
我和弟弟对大蒜不感兴趣,直奔属于自己鸡蛋。狼吞虎咽,还没有吃出来味道,三个鸡蛋就吃完了。眼巴巴看着姐姐哥哥的鸡蛋,后悔刚才吃得太着急。
后来,看《西游记》大闹五庄观,孙悟空师兄弟偷吃人参果,贪吃的猪八戒一口吞下人参果,根本就没有尝到什么味道。他眼巴巴看着猴哥和沙师弟津津有味品尝人参果,着急的直流哈喇子。那个八戒,就是我们两兄弟的真实写照。
父亲说,他年轻时候出去拉脚(用人力车拉货运输),有一次,一口气吃了十八个鸡蛋。我好羡慕。曾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也敞开肚子,把鸡蛋吃个肚圆。
现在,我们也有早上煮鸡蛋的习惯。一人一个鸡蛋,往往还吃不完。
女儿坐月子,她妈妈要求她早上必须吃两个荷包蛋。但是,女儿总是极不情愿。
端午吃粽子,我是在结婚之后,在妻子娘家第一次吃的。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现在,元宵节要吃元宵,端午节要吃粽子,中秋节要吃月饼,不是肚子需要,而是一种情节和习惯。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炒豆和吃焦馍了。没有人给你做,自己也常常忘记。早已没有了儿时的期盼。
今年端午节,在稻香村买了几个粽子,炒了几个小菜,敞开吃的时候,却找不到当年的香甜感觉了。
《道德经》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如今的美味佳肴,应该是我们当年难以想象的,但是食物的感觉呢?那种鲜美可口,那种回味无穷,我们还能找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