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又添一首悲情情歌

小女子的小心思,多嵌于生活的福泽里,三毛却是个例外,能在规律的公转中自转。
寒风动竹,烟水惊波,1991年1月4日,三毛在台湾荣民总医院以丝袜悬梁自尽,未留只字片言遗书,一时间,举世为之哗然。一轮明月,心生皎洁,月移花影,玉瘦香浓,罗大佑以说不清的理由,顺手一曲《追梦人》,微雨湿花,姑作挽歌。寥寥数语,发乎自然,勾勒出这奇女子倥偬一生的经历:“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第一句直指其代表作《撒哈拉的故事》,第二句述其所承载的文字之美,第三句暗指曾与之合写《滚滚红尘》歌曲之事,末一句惋惜才女之离世,惺惺相惜,无限感伤。文人情义,写篇悼念文章,落月屋梁;艺人情谊,谱首思旧歌调,春树暮云。沧桑世事中的点滴人事,总是如此动人。
噩耗传来,王洛宾更是猝不及防,言至深处,不禁哽咽,索性不言,只求麻醉,一瓶瓶烈酒下肚,却是酒精中毒,进住医院。视线虽模糊,内心无比清晰,未几,世间又添一首悲情情歌,也是其生平绝笔。《等待——寄给死者的恋歌》唱道:“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且莫对我责怪。为把遗憾赎回来,我也去等待。每当月圆时,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你永远不再来,我永远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越等待,我心中越爱!”其中的“橄榄树”“在那遥远的地方”,为二人各自所作、经久传唱之经典曲目。
山岳闇然,江湖潜沸,当年出现在王洛宾面前的三毛,大眼睛,长发披肩,一身黑红格子毛呢外套,打理过的容貌,显然在表示一种敬重。浪迹天涯者,皆极简主义状态,会讲究,也能将就,一个背包,全部家当。而王洛宾是那样的仗义豪爽,内旷外疏,二人大漠南北,走马天山,异域风情无限。情往以赠,兴来如答,朔方之风不知吹破过多少忧虑,那时电话通讯尚不发达,每个月她都写三封信寄新疆。遇到一个读懂自己一生之人,何其幸。
焦躁之人,不愿等候,内向之人,不肯开口,孤独之人,不屑回头。本是敏感多情,无奈历经沧桑,那抹暧昧真就暧昧了下去,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相差三十岁的年龄鸿沟,真就不可逾越?的确都已不再年轻,然塞缪尔·厄尔曼《青春》有言:“年轻不光是玫瑰脸颊、红润嘴唇、柔软膝盖,还是一种愿望、一种超强想象、一种充沛情绪,此即生命的活力源泉所在。没有人仅通过年岁长大,当你放弃思考时,即刻变老。”执手相向,各自默契,不知需要几世的缘分。独自远方,王洛宾暗喻:“萧伯纳那柄破旧的阳伞,早已失去了伞的作用,他出门带着它,只能当作拐杖用,我就像萧伯纳那柄破旧的阳伞。”暗自伤神,三毛责怪:“你好残忍,让我失去了生活的拐杖。”一气之下,返回机舱,不过分别百日,自缢事发。昨日还在笑脸相见,今日已是阴阳两隔,生命拥有,以为理所当然,世事无常,如此这般。三毛离世后的第二十天,王洛宾竟收到了发自她的最后一封来信。悲悯与天籁同响,这首歌,或不及罗大佑的那首走红,却是海棠亭畔,红杏梢头,言外之意,随唱随出,“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自菜场到厨房的小短趟中走出,才有周游世界的机会。自由的前提在生命,流浪不是流落;生命的意义在自由,旅行也非旅游。用心体验世界者,方能领会之,流浪就是流浪者的存在,看待世界的眼光,决定遇到什么样的生活。三毛一生多舛,枕边人不是心上人,心上人已是梦中人,由此,漂流状态,贯穿一生,行走四海,无远弗届,人生不算长,走得好远好久好艰难。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情欲泛滥时代,爱情依旧是纯洁美丽章节,与荷西相处,浪漫且心碎,“就算身处沙漠,依然能看到繁花似锦”。十八所爱,八十所伴,世俗愿望而已。一见如故易,来日方长难,艺术家的灵感与生活,哪能重复,闪烁瞬间,方为正常。星汉灿烂,若出其中,日月之行,若出其里,那人不在其里,又宛在其中。
浪费了最好的年华,错过了最好的机遇,女人往往以自己的标准苛求男人,眼中的好男人无非涮锅洗碗、叠被掸尘一类。女性若在男性主导社会获一二成功,必行阳刚一路。然贵妃血溅马嵬坡,出塞昭君怨恨多,阳刚女子自古不幸,若如不信,可查典籍。
当年我也是三毛迷,看过《送你一匹马》《雨季不再来》《万水千山走遍》《撒哈拉的故事》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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