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鹭《吴侯狮山掌录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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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侯狮山掌录叙

昔周藏史为老聃所掌，历代始有掌故。而掌记之名，则由稚川（晋葛洪）组织旧闻始也。迨后，纷纶经笥，屡有胜场。作者虽极意佃渔，苦心荟蕞，然剽剥求工，餖飣为富，或浩瀚而不精，或嵬琐而□□，或驾凿而多盩。无论沾沾者卑不及格，即如欧阳永兴、学士香山，逮南峰虚舟辈，未免挟敝帚而宝康瓢，令读者如啖木，然亟寻牙后慧不得，有庋之高阁已耳。若然，将遂毁邺侯之架，韬文通之笔，为腐毫伧父开便门乎？嘻！耳食者鄙，宁尽辞林跖也。吾侯延陵吴芝房先生，幼酣经史，符采射人，而远识玄心尤足上下千古，弱冠文名已隆隆碎人齿齶，人得其只语单辞，珍若鸿宝，而性好异书，如录字、丹洞、怪牒、神经、汲冢、覆釜之属，悉引毫囊括之，不以贮腹笥不已。语曰：三尺赫蹏，足牢笼今古。不虚耳！南宫既宾，一时缨祓，执牛耳文坛者无不虚左席而推先生，金薤琳瑯之誉至遍天下。迨一行作吏，绁组视事，人谓簿书鞅掌，或不暇点缀风华。乃先生讼牒无积而繙校不停，吏局虽棼而铅椠愈适。盖期月之化，千秋之业，捷得而兼诣之，抑何奇也。一日出一编函以示余。余读未卒业，诧而叹曰：“此象罔未获之珠，灵均未睹之秘也。当今不得不以此道推先生矣！”书凡数十卷，卷凡数十则，大都搜披奇剔异，攻瑕奏新，多耳目不经、奇伟绝特之事，为向来诸贤以寻味不到者。真如按颔窃珠，入穴探子，无不精警称绝，以一当百。所云“使我精骑三千，足当公羸卒数万”。彼区区斗寉（鹤）矜虫，特汗中而争蛮触之角者，奚可与是编骖轮而驾哉！每卷录之首，先生又辄总汇数语，俱以微言参印，如传神写照，政（正）在阿堵（这个，眼睛）。又如永明说禅，仅点露宗风，已觉泽沦透露。噫！先生之于此道精矣。然而先生之才、之识、之涉阅、之储蓄，未易易言也。假令负才不异（啻），必不能以制锦烹鲜之暇，贾余勇而㪭猎千古。假令操识不慧，必不能左员右方，转枭覆奕，驰五官百职（骸）以佐三寸之笔端。又假令取材不博，探迹不奇，必不能吞天浴日，坠石𨃬星，横龙象金鳷之畸，耸海天蜃市之观。而今宛转关生，无所不入。噫！先生之于此道精矣。先生他日入备顾问，而佩黼藻于以铿訇竹帛，则是编其嚆矢矣！先生他日翱翔著作，而《三都》、《七志》将益恢其名山之业，则是编其鼓吹矣！是胡可閟（秘）之帐中，不一悬之通邑大都耶？会同事诸广文君暨诸文学，佥命读成书以快新瞩，而先生之门人，如汪子乔年，黄子正中昆季，暨余家弟鷟、䳲辈，凡数十人，亟请程梓敦事，以公同志，而题曰《狮山掌录》。夫狮山，一土阜耳，寒烟蔓草，何当传诸名世？董谒托名掌录，皆傍人篱壁。以视此编，自辟堂奥，何异大宗之于小乘。乃卸灵于地而逊业于古，则先生命名意乎？而又命余弁其端。余时菅（管）困郄慼，何能搦枯管为文？独喜是书可一洗旧籍之陋，足为耳食者解嘲，且可据（于摘）以宾日月而破愁苦，因不辞糠粃而为之序。若先生治乃卓绝沦泱下邑，尸祝歌诵久播，舆人将载笔而书德政之碑，未易楮墨磬也，请以异日。

万历丁巳一阳月，赐进士第文林郎广东道监察御史毛一鹭顿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