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田英章、曾翔、王冬龄迷惑,当代书法仍离不开这四大评判标准

技术的进步,互联网的发达,给了书法一个巨大的传播空间,于是许多搞书法的声名鹊起。这其中有以田英章为代表的所谓“楷书压倒一切派”,曾翔、王冬龄、沃兴华为主的“创新派”或者“丑书派”,兰亭奖一路的“学院派”,以及遍地大师的“江湖派”。派与派之间,争来争去,势不两立,甚至你死我活,好不热闹。看热闹不怕人多,网络上各派都有拥簇,一旦掐其架来,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认输,倒也是一派争鸣的景象。不过,此争鸣非彼争鸣。书法各个派别及其粉丝之间的争吵,大部分时候都以非理性,瞎扯淡,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为主。而其中又以二田粉丝及江湖书法人士为甚。笔者曾与这些人多番轮战,不说掉档,只说心胸稍不宽阔,便要同化为神经病,所以想来想去,一是怪自己修养不够,眼里容不得瞎搞瞎评者,二是联系起此半个多世纪以来,国民审美失落断裂,为某意识专有审美所深刻影响,故而要么固执刻板,要么狂怪放纵。所以,当务之急,应该确立一个大致的当代书法评判的客观坐标,以使其不至于彻底混乱沦陷。之所以,要提到”当代“二字,乃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之面貌,更何况正处于千年未有之巨变时期。无论政治,学术,还是艺术,审美,观念,还是技术、材料,形式都必然有诸多异变之处,断不可以以单纯传统书法而等视之,否则只知古不晓今,停滞不前,则不足以洞明当下种种诸相。那么这评判标准究竟在哪呢?笔者认为,至少在以下四个方面:一、合乎书法之法,决定其是否具备传承性书法书法,这个”法“字,就说明它是有一定的规矩,规则,规律,体系,尺度的。书法作品是要书写得法,并有艺术美感的。书法得三要素之一,便是要符合”法度“。分而言之,是”三合“,合笔法,是蚕头燕尾之法,中锋用笔之法,使转连环之法,飞白波桀之法;合字法,是结字之法,笔顺之法,篆隶楷行草各体结构之;章法,是贯气之法,阴阳之法,轻重对比之法,争执互让之法,倚正配合之法,空满疏密之法。所谓,用笔千古不易,这个易不仅仅是难易的易,更是”易容“的易,是改变的意思,就是讲用笔得规矩和规律性系统性不变,乃至笔迹线条轨迹,及对线条的审美倾向,那些内在的同一性或相似性的规律,虽然在具体的表现上会不同,会有创新或者个性变化的,但核心总是一以贯之。所以,我们谈《张迁碑》古朴、厚重、典雅取胜,起笔方折宽厚,转角方圆兼备,运笔遒劲而曲折有力,落笔稳健,可谓是汉隶方笔系统的代表作。谈米芾善于在字的整体上,正侧、偃仰、向背、转折、顿挫中形成自然流畅的气势、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风格,单独看一个字,在起笔的时候用墨多,笔迹重,随着笔锋走势到中间略略清淡,这个清淡是相对他起笔来说,然后遇到收笔或者转折的时候,用侧锋迅速变换笔法。另外,宋徽宗会在转弯处耸肩顿笔内按,毛体整体往右上角挺立,颜真卿竖钩写法独一无二,欧阳询竖画挺拔如四面削风等等。字形上,也各不相同,但每一家都基本具备资深特点,《曹全碑》取轻灵的横势,颜真卿字形方正,米芾多修长,苏东坡是石压蛤蟆,黄庭坚长枪大戟,刘庸则挤在一起犹如墨猪,郑板桥各种字体融合,像是乱石铺街。后世书写者,也可以适当变化或者再作融合,但不能太夸张或者生硬,要整体呈现和而不同,和谐统一,万千变化,归于大同的境界才更为适宜。至于章法,则是整体美学已经上的把握,有的密集激荡,有的萧散淡远,有的浓墨堆髻,有的毫无人间烟火气。其实,这是更高层面的对法或者道的承续与创新。具体大家可以对应一下司空图《二十四诗品》里的二十四种美学境界。二、内容的原创性和独立性,可以产生俗雅之分书法乃是一种艺术创作,一件书法作品,一定会呈现书写者独有的情感,学识,趣味,不同的学习路经,技巧,审美,技巧,乃至哲学,人生态度。这些东西融汇一炉,就会成为具备自身原创性和独立性的东西。因而其作品都是难以复制的。书史上那些最为经典的作品,莫不如是。王羲之怀抱朗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所以有兰亭。颜真卿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更兼家国忧虑,写下《祭侄文稿》,苏东坡屡遭贬谪,时逢寒食,感慨不已,遂有《黄州寒食帖》。书法家为心爱之鹤之死而沉痛,哀叹,悼念惋惜,方得神仙之迹,大字之祖《瘗鹤铭》。再有各种精彩的简牍书信,墓志碑刻,这些作品不但书写上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其文字内容本身亦独立无二,绝无仅有,具备强烈的个人烙印和自身魅力。书法家不是刻录机照相机,也不是书写的机器。如果诗词对联文章,都是别人的,只懂得东抄抄前人的名言警句,西搞搞唐诗宋词,不是说不好,但毕竟非自身所出,无法展现才华、修养、学识,是有极大遗憾的,也是知识储备有限,底蕴不足的体现。也将使书家题词落款,缺乏豁然畅快,文思泉涌之感,甚至露怯不自信。最后,影响整体表达。所以,书家,不单要练字,更有多读书,多积累之外之功,所有诗书画具善,书文合一,浑然一体,有天成无碍之感,才是上上的境界。由此,不至于沦落至,提笔唯有“天道酬勤、宁静致远、马到成功、道法自然、诚信为本、有容乃大”等等,内容虽好,但出门四处可见,也就便“烂俗”了。

三、自家的书法个性,面貌和气象,决定其创造力和生命力书法是创造性的艺术活动,这个创造性,不止在于每次书写会与前人经典不同,或同道他人不同,更在于自身的每一次书写亦将是难以完全的重复。这不仅是书法的规律决定的,更是作为人本身的生理心理经验外部环境等决定的。书写者学习篆隶楷行草,深入魏晋风流,盛唐气象,或者欧颜柳赵宗师风范,苏黄米蔡诸家风采。一家或数家,深入或浅尝,融汇一点或满盘接受,以此为主,或以彼为主,以雄起跌宕为走向,或只得其俊秀,以险绝怪诞为蹊径,或萧散淡远为意蕴。入乎其内,出乎其外。复有沉静者,躁戾者,豪迈者,随和者,无欲者,各个不同。所以,世上学二王者千千万万,然赵孟頫与智永殊异,蔡襄与王铎不同,乃至你我,哪怕勤学兰亭,心慕手追,但有创作,也必风格有异,此人之常情,艺术之常情,文化之长情。无论如何,决不至于出现如今人田英章及所谓田楷,千人学习千人一面,万人学习万人一类,不说其工整如算子,且其生硬,呆板,死气亦全盘复制。这哪是书法,哪有自家气象和面貌。和而不同,有和而无不同,则生命力,创造力,抹杀,死亡,枯萎,岂不悲乎?此处,王冬龄及曾翔等人倒是远胜二田了。四、书家情感和文化含量,可以决定书家段位“登山则情满于山,望海则意溢于海”。“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情贵真诚,人贵真实,为文艺为创作,贵真性情。陶渊明“乃瞻衡宇,载欣载奔”,杜甫“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李白“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乃至张旭的狂,怀素的癫,徐渭的精神分裂,八大山人的孤高苦闷,梵高的自残,海子的卧轨。这都是情到极致,真到极致,自然流露,发乎于心显乎于行而见乎于文。

书法创作也需要真,啸傲跳跃,顿挫转折,迅疾迟缓,燥枯妍润,浓淡疏密,莫不是与创作心境相应。如果只是将此作为程式化,刻板化,标准化,强控制的书写,则必然形神分离,内在无法注入,融汇,从而创造出不确定性,亦无从于不确定性中传达别开生面,独具自我的魅力。当然,情感真实与否倒并非太难,一个初学者激动起来,乱写一通,也可谓真性情,一个醉酒者笔走龙蛇逸兴豪迈藐视一切,亦不可说起无真诚。情之真实与否,常常可以伪装,要判定也不易,如曾翔之吼书,其情真,其意豪,其兴狂,真耶?虚耶?书者自知,旁人自知,偶尔能装,久了比较露馅。然,书法作为一种艺术,要富有价值及感染力,不能无情,又绝不是光有情就足够,关键还得看其书法技巧得修炼,文化底蕴的积累,三者缺一不可,缺一便落入下乘。如无知醉汉泼墨,则如抹布乱舞,丝毫无美感,或饱学之士,未尝练习某家字体,却非得硬来,也是阻碍,如技巧纯熟,情感丰沛,提笔脑中却只有“大海啊,你都是水,蛤蟆啊,你两条腿”,那岂不是笑话?此等书作,更遑论其中哲学意蕴,天人思想,家国命运,人文情怀,美学意境等等诸般逼格境界了。所以,要有高段位得书法创作,就得情真意切,技巧纯熟,才思敏捷,满腹经纶,灵性迸发。其中诸项,或具备二三,或偶得齐全,或某项突出,其余不拖后腿,则必有佳作。而段位高低,就得看这书写者,各方综合水准了。最后,学书不易,审美亦为不易。可既然入行,就得将自身眼界和境界提高,就得有志有心脱离低级趣味,脱离庸俗流派,脱离无知见解,脱离随波逐流,人云亦云。从而自更本质更高妙更精粹更具真正价值的方向去发展。苏辙尝”文不可以学而得,气可以养而至“,或为此理。书者,看客,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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