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十三：明天会更好
长篇小说连载十三：明天会更好
肖颦
任一朋太想知道乔秋禾和陈峰的关系了，终于有一天让他知道了。
一次，乔秋禾正写着作业，突然头又剧烈地痛了起来。她只好放下笔，双手捧住头，使劲地摇晃。鲁悦看到关心地问：
“怎么了，秋禾？”
“没事儿，头有点痛，出去吹一下风就好了。”乔秋禾说着就站起来向外走去。反正她又学不成习了。
乔秋禾顾不上水泥砌的花园的冰凉，她坐在上面，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她的重得勉强挺得住、痛得快要分裂的头。她双臂放在双腿上，双手捧住头用力地摇晃，可是无济于事，头痛仍是猛烈地侵袭着她。
陈峰拿着自己新买的资料书，正想去班里找乔秋禾借给她看，路经花园，却看到她在那里坐着，忙走了过去。
“秋禾，你怎么了？”看乔秋禾有点不对劲，陈峰走到她身旁坐下，关心地问。
“陈峰，我头好痛，我快受不了了，我该怎么办？”乔秋禾双手捧着头摇晃着说。她原本不打算让每一个关心她的人知道她头痛的事的，可现在她实在受不了了，她好想找一个人诉诉苦。
“咱们去医院看看医生吧，怎么痛得这么厉害？“看着乔秋禾痛苦的样子，陈峰不禁心疼起来。
看医生？那得多少钱？家里给她拿点生活费都是妈妈东凑西凑的，她怎么再忍心问妈妈要钱看病？可这她也不能对陈峰说呀，她只能双手捧着头摇晃。
想起家里的一切，乔秋禾又万分苦恼起来。她难道就这样完了，她那个要出人头地，为父母争气的伟大抱负就这样就完了吗？想起这些，她忍不住恼火地用双手猛地捶打起自己不争气的头来。边打边说：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不要打了，秋禾，越大会越痛的！”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促使着陈峰一下子抱住了乔秋禾的双臂，他紧紧地抱着她，阻止她捶打自己的头。
第一次亲密接触，两人的心都砰砰地跳起来。
怀着好奇心出来查探乔秋禾的任一朋，便目睹了这一亲密场景。明白了，死心了。任一朋失落地向班级里走去。
依偎在陈峰温暖的怀抱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乔秋禾竟感觉头不怎么痛了。她渐渐地冷静了一些。
陈峰心疼地抱着乔秋禾，想着他该怎么去帮怀里的人儿消除头痛的痛苦，不能让她因此毁掉大好前途呀。他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不舍得向家里要钱，因此，每当他回家带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乔秋禾送些。可依他的家境情况也只能帮她这些。虽说他家比秋禾家强些，但为了供他上高中，家里最近也挺紧张的，他也不忍心向父母要这笔钱。
陈峰努力地思索着，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了外面。透过学校的铁栅栏院墙，他看到外面的几个小餐馆，老板正进进出出地忙乎着招呼客人。忽然，他灵机一动，他可以去谋份儿临时工作挣钱来给秋禾看病啊！对！去做临时工，明天正好周六明天就去。陈峰忧愁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在心里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个好办法暗自庆幸着。
第二天一大早，陈峰起床洗漱好便直奔目的地了。他来到一家据他了解生意比较红火的小餐馆门前便走了进去。
餐馆不大也不算小，走道两边各有五六套凌乱的桌椅。有的桌子上还放着盛着剩菜、剩饭的碗碟。这时，从走道尽头的一套间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洗刷碗碟的声音。陈峰便循声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陈峰看见一个围着一个皮围裙的四十多岁的妇女正站在一水池边洗刷着碗碟。陈峰便礼貌地叫道：
“阿姨。”
妇女转身看到陈峰有点诧异地问：
“小伙子，你现在吃饭吗？”
“不是的阿姨，我想来你们这儿打工，不知道你们这儿要不要人？”陈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要啊！我们正想招人呢。”看见这一年轻小伙，妇女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不过，阿姨，我只能在周末两天上班，因为我是这学校的学生，我还得上课呢。”
“你是学生？”
“谁啊？素萍，在跟谁说话？”说着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孩子，是这学校的学生要在周末时来我们这儿打工。”王素萍指着陈峰向丈夫解说道。
“这可不行，你们这高中的孩子，现在学习这么紧张，我们可不敢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儿子也在这所学校呢，我们不管怎么忙，都没敢让他帮过一点忙，哪能敢让别人家的孩子给我们帮忙。”男人看着陈峰很肯定地说。
“就是。”王素萍也忙跟着附和。
“我家境不是很好，是家里给我拿不出生活费了，我才想到来这儿打工的。你们想，叔叔、阿姨，我饿着肚子也没办法好好学习呀。求求你们就当帮帮我，让我来给你们打工吧。”看两口子一说他是学生就不同意了，陈峰只好编了个谎。
看着陈峰一副可怜样，两口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任中民想了想，幽幽地说道：
“这样吧，你就在周六周日时来上班。在我们忙不过来时，你就给我们帮帮忙，不是很忙了，你就去楼上我儿子的书房看书，把你的作业拿过来做也行。”
“你答应了，叔叔？太好了，太谢谢您了！”不等任中民把话说完，陈峰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工资我就按一整天的给你结，一天三十，再管你三顿饭。你看，行不？”
“行啊！随便叔叔给。那，我就先去干活了。”陈峰说着就去收拾大厅里桌上的脏碟、脏碗。
看着陈峰匆忙的背影，善良的两口子说不出心里是啥滋味。
陈峰却像中了大奖一样高兴。一天三十，再加上他省出来的生活费，这样坚持两三个星期，大概就可以攒够给秋禾看病的了。陈峰越想越高兴，越高兴干得越有劲。
可是到了中午不行了。从没干过这么多活儿的他，打扫好卫生已是精疲力尽了。吃饭的人又渐渐地来了，他又得忙着招呼客人，给客人端水，给客人端做好的饭菜。他来来回回地跑着，累得俩腿都软了。王素萍走到他跟前关心地问：
“累不累？累去歇会儿吧，我一个人也行。”
“你一个人哪能行？我又不累。”陈峰说着故意摆出一副劲儿很大的样子继续忙去了，他得对得起人家给的工资呀。
晚上很晚了，吃饭的客人陆续地都走了，陈书远还在拖着疲惫的身子帮任中民夫妇打扫着卫生。
“回去吧，孩子，剩下的我和你叔叔打扫就行了。”王素萍再次催促道。
“是啊，赶快回去吧。没多少了，我们打扫就行了。”任中民从后厨走出来说，他刚忙完厨房里的活儿。
“没事儿，还早呢，再帮你们干会儿。”陈峰边说边忙活着。
“爸妈，我回来了。今天我可没提前回来啊！”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叫声，任一朋走了进来。由于怕耽误他学习，爸妈规定他不到晚上十点不准回家。他也深知爸妈的辛苦，好想帮他们分担一点，可是每次提前回来，爸爸都会严厉地训斥他。
陈峰、任一朋四目相对，自然都是万分的惊诧。但强烈的自尊很快便促使陈书远由惊诧变成了尴尬。他忙转身装作不认识他继续去擦桌子，可是整个身体像被什么捆绑着似的，极其僵硬。他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怎么偏偏找了这家店。
“陈峰？你怎么会在这儿？”任一朋满腹疑问地走到他身边问。
“嗯。”陈峰简单地应了一声。
“原来你们认识，那我就不用介绍了。”王素萍好像看出了陈峰的不自在，忙打圆场说。
“那个，阿姨我先走了啊。”陈峰终究承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
“好，好你赶快走吧，时候不早了。”两口子同时说道。
陈峰逃也似的走出了店门。
“陈峰。”任一朋在后面叫住了他。陈书远站住，没有回头。任一朋问道：“生活上遇到难处了吗？“
”没有。“陈峰简单地回答着，抬脚想走，任一朋又追问道：
”那我们学习这么紧张，为什么出来打工？“
”我打工挣钱是为了给秋禾看病。“几经犹豫，为了不让任一朋误会他是因为生活困难才打工的，陈峰还是说出了实话。他原本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给秋禾看病，秋禾怎么了？“任一朋更惊诧了，忙走近陈书远问道。
”她头痛病又犯了，最近头痛得都不能学习了。“提起乔秋禾的病情，陈峰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隐隐作痛。
”我说呢，她最近老往外跑，成绩也下降好多。“任一朋恍然大悟。
“我在这儿打工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秋禾。”陈峰看着任一朋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她。”
第二天，陈峰来到店门口，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没办法，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得赶快攒钱给秋禾看病。
一进店门，陈峰发现任一朋正一个人在收拾着桌上的脏碟脏碗。后厨里仍传着洗刷碗碟的声音。陈峰也不说话，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帮忙。任一朋看到他打招呼道：
”来了。“
”嗯。“
”孩子，这是五百块钱，先拿去给你同学看病。“陈峰正打扫着卫生，任中民从后厨走出来，突然递给他几张百元大钞说。
陈峰一时愣住了。这时，王素萍擦着手走出来说：
”拿住吧，孩子。人有病可不能拖，啥也没看病要紧。“
陈峰看看任一朋，任一朋微笑地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收下。是啊，病还是早点看的好，陈峰接住钱，激动地说：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我一定会尽快地给你们干够这么多钱的。“
”说这话就见外了，谁让你们是朋朋的同学的，说不定今后朋朋还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呢。“任中民说道。
”正好，今天是周日。我用我爸的电三轮带你们去。你去把她叫出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们。“
”朋朋路熟，让他带你们去。“王素萍也跟着说。
”只怕她不知道这钱的来路不肯看病。“陈峰有点担忧地说。
”你先把她哄出来，我有办法。“任一朋胸有成竹地说。
乔秋禾被陈峰硬拉着不停地追问：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我们要去哪儿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峰一边拉着乔秋禾一边敷衍。
两人拉扯着来到大门口，走到任一朋车前，陈峰说到：
”上车吧。“
乔秋禾看看任一朋又瞅瞅陈峰，诧异地问道：
“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别问那么多了，上车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任一朋催促道。
“是啊，上来吧。”陈峰说着先上了车。乔秋禾狐疑地跟着上了车。
走过红绿灯，穿过繁华的街道，任一朋竟带他们来到了一家医院门前。乔秋禾忙问：
“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是这样的，这家医院的一个医生跟我爸是好朋友，他们关系特别好。所以我们就先让他诊断诊断你这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诊断一下不要钱的。”任一朋下了电车走到乔秋禾旁边把早已编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是啊，反正只是诊断一下。”陈峰忙跟着打圆场。
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吧。乔秋禾便下了车。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医生向乔秋禾询问了一些病情后又给她号了号脉说：
“先去二楼做一下脑ct检查一下吧。”说着便写了一张单子递给了陈峰。
几个人走出医生办公室，乔秋禾忙说道：
“我们回去吧，不用检查了。反正这两天又不疼了。”
“跟你说了，他是我爸的好朋友，都不要钱的。”任一朋忙说。
“你们先上去，我去一下厕所。”陈峰对任一朋使个眼色说。
“好，好你去吧。走，我们先上去。”任一朋说着不由分说就推着乔秋禾上楼。乔秋禾只好狐疑地跟着上了楼。
陈峰来到收费处，收费人员一看单子说道：
“一百八。”
一百八？陈书远吓了一跳。光检查一下就得是他几个星期工资了，幸亏碰上了任一朋一家好人，不然，他得干多长时间才能挣够给秋禾看病的钱。他以前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结果出来了，医生拿着仔细地审视着。陈峰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医生？她这头痛是咋回事儿？”
“她这是脑神经上的问题。生活压力大，学习用脑过度所致。”
说得太对了，乔秋禾在心里暗暗称赞医生，她明白自己的情况。任一朋问道：
”有什么比较快点的办法治疗吗？“
”最主要的是得靠她自己调节，学习不要太紧张了，注意休息，不要想太多烦恼的事儿，平常注意饮食营养。“医生看了看乔秋禾说。乔秋禾感觉医生把她一切都看透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医生又说到：
”我先给她开点药，调节一下。“
”不用了，我回去好好注意您的话就是了。“一听医生说开药，乔秋禾忙抬起头说。药可不会再不要钱了吧。
”今天我们医院搞活动，来这儿看病的前十位患者不收任何费用的，包括拿药。你很幸运，你是第八位。“医生看了看陈峰的眼色说。
”有这好事儿？不拿白不拿，医生您尽管开药吧。“任一朋忙故意催促道。
走在路上，坐在车上，乔秋禾提着一兜药闷闷不乐的。她总感觉陈峰、任一朋两人鬼鬼祟祟的有事瞒着她。陈峰看她不高兴，便说道：
”医生说了，吃了这些药，你的病就好了，就不会头痛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没有啊。“乔秋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任一朋在前面开着车是感慨万千啊。他被陈峰对乔秋禾的那份真心深深给打动了，他为自己结识了一个这么重情重义的同学而感到幸运。
不管怎样，药既然拿来了就得好好按时吃，她不能辜负了两个人的心意。可是一星期过去了，药也快吃完了，乔秋禾却感觉头痛一点也没减轻。要命的是，她每天还得装出不头痛的样子。因为两个人一直在关心地问她怎样了，她不想再让他们为她担心，只能佯装没事的忍着，实在受不下去时就跑去宿舍或厕所里捶打她那不争气的头。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呀，无奈之下，乔秋禾只好又一个人悄悄地去找了那个医生。
看着痛苦的乔秋禾，医生说出了实话：
”孩子，你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休学。说实话，你这种神经性头痛，单靠药物是治疗不好的。你的大脑现在需要充分的休息，另外你还得多补充营养。那天我看你的那两个同学那么关心你，不忍心打击你们，所以才先开了点药让你试一下。”
既然说到了药的事，乔秋禾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天，您是不是骗我的？说药不要钱。”
医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乔秋禾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