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等候
——那天有位女士问我,“你写过亲情、友情、写过花草、甚至写过陌生人,那你的爱情呢?为什么你不写你的爱情?”
在两年前某天的午后,我独自坐在老家县城的1路公交车上,准备去最繁华的县城中心。这路公交可以从县城的一端一直通到县城的另一端,车费十分便宜,只需一元钱,所以尽管这路车每十分钟就有一趟,但每一趟都“生意兴隆”。从始发站开始,往往过不了两三站,车上的座位便座无虚席,剩下的人只能挨着把手站立着,烟味、炸土豆味、人的汗液和脚气还有各种说不出的味道,不断在车厢内交错揉杂,人们挤成一团,像是被压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人与人之间仿佛看不到一丝缝隙。
大多时候乘坐公交车,我都不会选择坐着,我宁愿把着扶手,看着窗外的街道和远方的山不断从目光中抽离,这只是因为我“懒得”给老年人让座,更何况县城不大,连行驶缓慢走走停停的公交车都只需四十分钟便可以走完,所以干脆不坐。
那天也是如此,我独自伫立在车身中央靠窗的位置,窗外灰蒙蒙的天阴沉厚重,像是特意披上了一床灰色的棉被。不知是由于车里的人过多还是天气沉闷,我总感觉胸口一阵接着一阵抽搐,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车窗外的街道、行人和远方的山,在那一刻再也无法映入我的眼帘。这真是糟糕的一天,就在十分钟前,我和胡女士又进行了一轮争论。
我和胡女士相识的这几年里,前前后后争吵过多少次,恐怕我们自己都不记清了吧。争吵对于我们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我性子急,她性子烈,两人就像两堆风干多年的木柴,只需要一点火星,便可以酝酿一场熊熊大火。我们经常分隔两地,两人即使隔着屏幕也能吵得面红耳赤,像两只齿牙咧嘴的“野兽”,场面之火爆,极为壮观。

为什么会争吵呢?是因为三观不合?我也不知道。我总认为她喜欢无理取闹,老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生气,喜欢在乎一些形式上的东西。而她总认为我满不在乎、没心没肺,那几年我性子比现在犟,别人越不喜欢我怎样,我就偏要怎样。两人固执的各执己见,谁也不肯让步,于是生活中任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成为我们争吵的导火线。

我们之间的争吵,总是不能保持旷日长久的状态,往往相隔半日,彼此的火气就消散无迹,不过先消火的基本上是我,我得强压自己的怒火,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去浇灭她的怒火。浇灭一个人的怒火,就犹如一场决斗,这其中一来一回的出招拆招,实在是令人煞费苦心,你的对手是天下第一的绝世高手,你得鼓起极大的勇气,树立强硬的信心,对招过程中必须小心翼翼,否则稍有差池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至于那天又是因为什么而发生的争辩,具体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在我们相约一起去逛超市之后,我正打算出门时,我们在手机上吵起来了。但即便又争吵了一番,我们也没有终止约定的打算,我怒火冲冲的走出家门,一路上不断的蓄积怒气,打算见到她后好好和她絮叨絮叨。胡女士家住县城中,而我住在城郊,去县城最简便的方法,便是乘坐1路公交车,于是出门后,我就径直朝着离家不远的站牌走去。

灰蒙蒙的天愈发的阴暗,远处的山顶突然撕裂开一条口子,一道明亮的光一闪而过,尽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大家都看得出来,那是一道闪电。车上的乘客开始坐立不安,许多人七嘴八舌惶恐的说道:“这么重的云,看起来是一场倾盆大雨,估计待会要被雨淋湿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都没带伞,谁也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啊!”我望着骚乱躁动的人群,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忧郁的神情,看起来比我这个刚刚争吵过的人还烦。似乎是被他们的情绪所渲染,我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待会下车后,肯定会被雨淋,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会变成落汤鸡,这可真是糟糕的一天。
就在大家忙着惶恐时,“呜呜”,一阵震动声从我兜里的手机传来,是胡女士发来的消息,“马上要下雨了,我带着伞,在公交车站牌等着你,你到时候注意看。”在那一刹那,我心中所有的烦闷和担忧突然烟消云散,我顿时变得轻松了起来,望着窗外不断慌乱奔走的行人和不断掠过的树,我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当然我可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笑,就只是因为开心才笑。
“滋滋”,车身下突然传来一阵刹车的声音,一些站着的人由于没有做好准备,差点摔了一个踉跄。雨开始下了起来,但目前还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大,乘客们争先恐后的从后车门挤出,拉高衣领掩着头,迅速消失在人潮里。透过略微模糊的车窗,我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翘首以盼着什么。
人生就如同一场旅程,即便旅程的途中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但只要你知道,在你即将到站的地方,有一个人会提前备好一把伞等着你,那一刻,你一定会忘掉所有不安,内心踏实而又充满希望,因为你知道,那个一直等候着你的人,一定能替你抹掉一路的疲惫和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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