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润心的感觉
谷雨润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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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谷雨,总是思念这位慈祥的老人。
我没有用大师来称呼这位老人,也没有给他奉上其他的尊称,是我知道他是人间的长者,一个慈祥的老人,对每一个人都如同父亲一样慈祥。
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邢台李村普明寺大雄宝殿开光时,那一日我与老人结缘,结下这受用终生的缘。
那一天,我记得正在家里,淑霞大姐打电话给我,说是普明寺开光了,来了个和尚可以看看去,当时我的事业正在低谷,离开心爱的田野,大姐知道我的情况,总是找机会开导我。
放下电话后我坐公交车来李村,普明寺是一座刚刚修好的寺院,寺院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我看到了一位人们称之为大师的和尚,说句真的,当时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穿着一身袈衣的长者,那一面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慈祥。
在这个开光仪式上,很多人还皈依了他,成了他的弟子,虽然我是学习历史的,对佛教文化也知道一些,但对佛教的仪轨不是甚懂,只是跟着许多人去礼佛,仪轨完毕后大家都领了一个本本,我并没有前去领这个皈依证,而是在他的身边听他讲什么。
时间过的很快,老人要回赵县柏林寺了,临走时老人送给大家一本书,这本书的名字叫《花都法雨》。后来,因为这本书是第一版,我就将这本书送给邢台大开元寺收藏。
李村普明寺的缘分并没有续起来,从那天之后,老人再也没有来到这所寺院。
时过多年,时过多年,与老人也没有相见。
邢台皇寺镇是有上千年的历史,这里的战略地位十分的重要,明清时期,曾在此驻兵防守,镇内的玉泉寺是一座古老的寺院,据说建于唐代。当时我与翁振军先生在这一带进行历史文化资源调研,对寺院进行了一些了解。当时,皇寺镇政府与供销社在寺院里办公,我们调查工作在这里打尖,镇政府的领导请我们在这里吃饭,我们将石碑当桌,在那里座谈、吃茶、用餐。
座谈亦围绕着文化话题,这个有千年历史的寺院展开。当时玉泉寺仅保留两座大殿和三棵古柏,寺院的南面有一个圆圆的池子,里面有一碧清泉,民国的《邢台县志》将此列为八景之一的玉泉夕照。
玉泉寺两座大殿已经失修有年,特别是后面的大殿已经面临着倒塌,有一年,翁先生在河北省政协会议上遇到了时任河北省文物局局长赵德润,就说邢台有一座寺院的大殿再不修就快塌了,赵德润就过问了这件事,后来很快就拨了一笔钱对大殿进行大修,使这座千年历史的大殿得以保存。
皇寺镇的领导也十分重视这个问题,一时的修复解决不了长远的问题,就将此问题反映到县里,当时赵庆刚主政邢台县,就专门进行了调查和研究工作,认为在经济不发达时期,请佛教人士入驻玉泉寺,从而达到解决保护问题较为妥善。
据说县里的领导曾多次去柏林禅寺礼请净慧大师。到了2002年,柏林寺派僧团正式接管了玉泉寺,后来我们在净慧大师《邢台玉泉禅寺近况及历史回顾》文章知道了玉泉寺初期的过程:“2002年9月21 日,玉泉寺正式移交柏林禅寺管理。常住派明启当家师过来领导。由于接管之初,存在诸多困难,加之房屋阴暗潮湿,明启师因病离开,明定师坚持多日亦离去。至12月份,寺内仅有两名行者看家,生活亦成问题。在此紧要关头,我于同年12月6日只身来到玉泉寺,并决心在此养老,以了残年。过了四天,有八位行者从柏林寺来此剃度。是日适逢阿弥陀佛诞辰之期,邢台居士亦有来此礼佛。从那时开始,便组成了以比丘为领导、数十人以沙弥为主体的玉泉僧团。”
有一天,记得那是2002年底,淑霞大姐见到我说,净慧大师已经来邢台了,还拿出了净慧大师的诗作,这就是《小住邢台玉泉禅寺成杂感六首志怀,并示寺中诸徒众》,这也是第一次读到大师的诗作。
我们听到消息后就驱车前去看望他,当时去玉泉寺的路十分难走,去一趟玉泉寺需要二三个小时的路程。
皇寺镇为了保护玉泉寺,不仅将自己的办公场所迁出去,还将供销社也迁了出去。开春以后,我们去了玉泉寺,这时的玉泉寺大殿已经清空,为了更适合开展礼佛活动,净慧大师正在让人设计,在不破坏文物的原则上,在大殿的大门前再加一个间,使本来庄严的大殿有了灵动。
在乡政府的楼前已经有多位木工在劳作,营造大殿所用的门窗,院子里已经摆了建筑用料。当时的劳动场面很是热闹,人群中还有几个和尚参与其中。
我们到了以后,净慧大师放下手中的活向我们走来,只见他穿一身浅灰色的衣服,这时我才发现和尚不仅是念经的,还是可以劳作的,这与我在普明寺见到说经的大师不一样。
我们与大师在一起,翁先生把我们一一个介绍给大师,净慧大师听完介绍后说:欢迎你们来到玉泉寺,玉泉寺的建设需要还大家共同参与,特别是你们这些民主党派人士,更要多为玉泉寺做一些工作。还说玉泉寺不仅是一个寺院,还是一所有历史文化的寺院,是邢台文化的组成部分,我们不仅要保护好这所寺院,还要把这里的文化挖掘出来。
一阵寒暄后,净慧大师带我们看了大殿和正在施工的情况,然后来到镇政府办公楼,净慧大师就住楼内的一间办公室里,房间里除了办公的桌椅外,还有一付木沙发和一张木床。在这间住所兼办公室的墙上已经挂起了规划图,他指着规划图一边讲解一边征求着我们的意见。说:“我是一个穷和尚,身无半文钱。只是凭着我的一片心,凭着我对佛教的一种责任,对社会的一种责任,实际上真正出力的是社会大众,所以大众认同、大众参与、大众成就、大众分享。玉泉寺的建设也是这样,需要大家共同参与,共同建设。“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师的理念。
此后我们经常去玉泉寺,有时净慧大师不在寺里,有时听到他回到寺里,我们几人常常到寺院里看生活禅中的和尚,每次去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更多的是对玉泉寺历史与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和学习。
有一次,翁振军先生从皇寺镇政府的办公楼走出来,在门前时脚下一滑险些趺到,低头一看是一块平平石头,细细的察看后认为这是一块石碑,便于净慧长老说这里有一块碑刻,上面还有字。再一次去玉泉寺的时候院内已经树起一块石碑,这就是《元代重修玉泉寺禅寺碑》,此前我们认为在元代末年因皇帝避难,此村才有皇寺之称的。而在这块元碑的铭文上已经称这里为皇寺村了。后来这块碑又移到了观音殿殿前。
我们以为我们在研究玉泉寺的历史和文化,没有想到大师也在学习玉泉寺的历史与文化,而且他所涉及到问题已经走到前面。他将玉泉寺的石碑记载进行了研究,使这座古寺院的文化脉络更加清楚。大师把他的学习整理成研究文章,写成《邢台玉泉禅寺近况及历史回顾》一文,并说这篇文章从2003年开始留意资料,历时二年,到2005年1月29日写完初稿,到2006年3月21日凌晨明超据师手迹录入;文章不仅对玉泉寺修建的前后过程进行记载,同时对玉泉寺的历史和宗脉流传进行深度研究,至今在研究玉泉寺历史文化方面仍无人超越。
净慧大师在修建玉泉禅寺时十分注意保护文物。
在对观音殿、三宝殿修建时,为了保护文物仅对内部进行了改造,以方便法事的正常进行。对这所寺院的外观依然是“整旧如旧”维持原来面貌;在修建时,将寺内外发现的古代的碑刻,对较完整的修复后立在殿前殿后,对残缺的石刻放置保护在观音殿西墙下,并用玻璃封好以免损坏。
有一次,我们来到玉泉寺没有看到净慧大师,这时寺内值守的人告诉我们,在村内发现两块古代的石碑,大师就与僧众们前去察看。我们等待了很长时间后,见一群人和长老一起用大绳抬着石碑回到寺。后来听众人说起了缘起,知道这两块石碑原来是砌在老乡家的厕所下,为了保护和运回这两块石碑,大师与僧徒不怕脏臭,亲自下手挖出用清水冲净。这两块石碑十分重要,其中一块就是观音殿后的无言正道为玉泉寺所作的法脉碑,为研究玉泉寺乃至邢台历史,提供许多极为珍贵的史料。
经长老手保护下来的重要古碑刻就不下数十块,其中以金代三通《尊胜陀罗尼经幢》元代《重修玉泉寺禅寺碑》和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玉泉寺僧本访,请“少林禅寺传曹洞正宗住持第二十六世嗣祖沙门豫章无言正道”续撰《玉泉寺临济宗派碑记》碑最为重要,而后来发现的咸丰九年(1859)立《鉴戒碑》,其教育意义最大,为了进行研究,大师让我为之作了拓片,装裱后挂在五叶堂内,后来,大师还在一篇文章中说,此碑“住持人对寺院作出了贡献,刻碑表彰者有之;住持人“不遵佛法,不守清净,滛污佛地,秽渎空门”,刻碑“鉴戒”者,不多见。当时经事人的“反腐倡廉”精神,值得佛门中人认真思考和反省。”
净慧大师在修建玉泉寺时十分重视建筑与自然的和谐。
在建设三宝殿东配房时,有一棵树正处于建筑的中央,按照通常的做法直接将树伐掉就可以了,况且这棵树也是山里常见的树种,大师知道后而是让施工人员将建筑作成天井式,把树围在中央,四周以围廊,廊下有石桌石凳,或三五人围炉小坐,或持卷读经,或坐禅悟道,成为一座玉泉禅院内的精典小筑。
我们看到修复建设过程中,这里的每一处建筑与施工都可以体验到“善用其心,善待一切”信念。大师他遵循自然,尊重生命,珍惜生态,观音殿后原有一片植种不久的竹子,而在全面规划建设寺院时,这片竹子影响了施工,按以往的做法让施工人员移除就可以了,而大师视这片竹子如同生命,细心的让人把这片竹子移到了西侧居士院的墙下,如今这片竹子成林成片长势十分旺盛。
有一次,我们陪着市委副书记石玉春、政协副主席胡朝元到玉泉寺,那天,天气睛空万里,祥云飘飘,到达玉泉寺后大师早已等候在玉泉池旁,进入寺院后小坐后长老说,我们今天正要举行五叶堂的奠基,请二位领导为我们大殿奠基吧。奠基后施工人员放线,发现有棵大树在在建筑范围内,有人说这棵树很普通伐掉好了,净慧大师说树也是生命,何况长了这长多年了,树在前,殿在后,退一退吧。于是五叶堂两厢建筑为了这棵树退让了数米。今天我们再去玉泉寺五叶堂,这棵树依然是那样茂盛,看来大师加持过的生命就是不一样。
我们每一次去玉泉寺都要很长时间,经历很多考虑颠波,见到大师后就讲路上的经过,大师笑呵呵的说,这就是生活,有生活的地方就有波折,路上的扬尘如同生活中的迷恾,路上的颠簸就是生活的磨练,这个过程是生活的体验,到达就是结果“生活禅” 体验。这话听后让我们一行人深有感触,不知不觉的接受了生活禅理念。
净慧大师在邢台期间十分重视历史文化研究工作。
我在佛学研究学习中,大师是我的指路人,他用智者的目光看着我,指导我一步步成长、学习、研究。
有一个时期,我开始系统的学习邢台开元寺的历史,就将开元寺手记稿请大师指教,后来大师见到我后,不仅指出其中的问题,还对开元寺的历史地位和贡献进行论述,使我受益很深,此后我再一次进行整理写成了《邢台大开元寺》一书。记得还有一次,我与靳闻章先生相遇,先生告诉我说,大师向他介绍了我所做的工作和学习,后来我与靳先生一起去玉泉寺见净慧大师,不久,靳先生拿出他写的一部玉泉寺书稿给我看,还说这里面全是我的东西,而我看了发现这里面全是大师的东西,贯穿着生活禅理念,贯穿着一个禅人的思想。
有一次我们来到玉泉寺谈到了邢台的历史文化,大师让僧徒从书斋中取出一部《嵩书》,这部书是明代邢台人傅梅所撰写,净慧大师说,邢台的傅梅是一个了不起人物,嵩山和少林寺保护与发展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特别是他对嵩山文化的整理是功不可莫的,邢台人应为之骄傲。后来我被邀请整理傅梅事迹资料以助河南申遗,才悟出他所言不虚,可以说没有傅梅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嵩山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后来,净慧大师为了重振佛教学术研究,在河北、湖北两省同时发起开展了禅文化研究工作,对两地的佛教史及佛教文化、生活禅等问题进行大规模的探索。在大师的提携下,我参与了这个过程,受邀参加了全程的佛教文化研讨会,写出了多篇学习研究佛教文化的文章,这个期间也使我对佛教文化研究有了更大的进步。
净慧大师初到邢台玉泉寺时,写了一首诗:“七十残年事若何?萧萧白发一南柯。余生好作归家计,且结茅庵送逝波。“诗意的本来,这座玉泉禅寺是大师的退居小院,没有想到的是,这座退居小院虽然建成,但他并没有隐居下来,而是从邢台玉泉寺走出来,不仅重振了邢州开元寺,还走向全国各地,恢复修建适应新时代的佛教道场;到了湖北玉泉寺、黄梅四祖寺等地。
2012年7月18日,是长老最后一次来到邢台。
那一刻,使我难忘,那是我与大师最后一次相遇,大师将我叫在身边,关心的问我最近的情况,关注我对邢台佛教文化研究的进展,还期望看到我更多的成果,再三嘱咐我说,“要研究好邢台的佛教文化和历史,要为之所用。”并提出了新的研究课题,把邢台沙河漆泉寺新出唐碑进行学习,结合大开元寺历史中神会为能大师立碑,特别是惠觉禅师对邢台、对禅宗、对中韩文化交流的贡献分析透。从五叶堂到斋堂,我跟随在大师的身旁,听他对我说,对我讲,那语气像是一个父亲,像是一个长者,更像一个引路人。
自1995年4月结缘净慧大师,一次次见到老人家,体会到一个长者对下一代人的关爱,也体验到对一个学子的引导和开示,以致皈依到长老门下并不断的相见、结缘、结缘再相见。很遗憾的是与大师接触多了,也很熟了,没有感觉到去珍惜与大师在一起的时光,这种遗憾当他走了才有了触及心灵的感受,原来大师就在身边,就在那里等你,就在那里渡你。
有一天,淑霞大姐说起皈依的事,虽然经常与大师在起,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后来,有一次大师正在堂上说法三皈依,那一天后,我皈依了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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