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晓航 | 苍蝇馆子

苍蝇生活在又脏又臭的地方，携带细菌和病毒，甚至加速瘟疫蔓延，是令人非常讨厌的害虫。很难想象，有人会把苍蝇和餐馆联系起来，造出“苍蝇餐馆”一词。

大到首都，小至乡镇，全国各地几乎都有各自的苍蝇餐馆，用当今网络时髦语就是“网红店”。当然，苍蝇餐馆仅仅是比喻，形容某些餐馆兼具“小、脏、乱、差”的特点，真是“四毒俱全”，但它的美食味道出奇地好，百姓价位，帝王享受，物美价廉，令人欲罢不能。到苍蝇餐馆吃饭的顾客都多是回头客，慕名而来的新顾客未来也会变成回头客，赚的是情怀，赚的是味蕾记忆。

存在即具合理性，苍蝇餐馆多是老店，它自有存在的土壤和环境，能在长期竞争激烈的餐饮行业里顶住大浪淘沙的兴替规律，也顶住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没倒闭已实属不易。每逢饭点，苍蝇餐馆便挤满顾客，多是老百姓阶层，几乎爆棚，生意火得发烫；同行如仇家，虽然竞争者装修环境优雅、卫生干净，但生意不如苍蝇餐馆，好比跑车赢不过拖拉机，纵使竞争者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不服不行！

苍蝇餐馆很袖珍，大的不过十几平米，小的只有几平米，经常要在店外添桌加凳。极端的苍蝇餐馆连固定店面都没有，只能“打游击”，以木椽或钢管搭架支个简易棚，蒙上彩条布或防晒网，摆几张短腿老木桌，配几条被屁股磨得油亮包浆，会“咯吱咯吱”作响的长凳，拉个有气无力的电灯泡便开张营业。

这样四处透风的小店，夏天蚊子咬，冬天寒风吹，罐头瓶装盐置醋，大老碗盛满油辣子，久了，盐里面有了油辣子，醋的表层漂了层油腻，油辣子也串了盐味。两个人恰巧坐在长凳两端用餐时，一人吃完起身前要告知另一个人，不然会像跷跷板似的一头挑担把碗打翻……凡此种种，丝毫不能阻挡食客的热情与执着！

有固定店面的，打“阵地战”的苍蝇餐馆卫生状况也令人堪忧。苍蝇餐馆多为夫妻店，饭点时手忙脚乱是常态，顾不上打扫卫生时，桌子地面到处是擦完嘴的卫生纸；用餐地等于半个储物间，顾客就坐在半袋洋芋或一捆大葱旁；头顶的旧风扇已经泛黄，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晃晃悠悠转转着，似乎时刻都有掉落的可能。

既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顾客的味蕾也是雪亮的，舌尖愉悦的极致享受，让人忽略眼前满目狼藉，专心享用美食。就这，不排队还吃不上，你说怪不怪？有的苍蝇餐馆每日规定卖多少碗，卖完便打烊，顾客想吃要等第二天。饥饿营销效果明显，促使顾客早早去光顾，老板也可以休息半日，不用在餐馆耗着。

苍蝇餐馆以当地小吃居多，人流量大，或是胡辣汤，或是兰州拉面，或是螺蛳粉，顾客都是老百姓，为老味道而来。笔者不禁想风靡全国的“老干妈”，民营企业家的陶华碧目不识丁，却凭借一瓶物美价廉的辣椒酱征服国人味蕾，乃至“老干妈”走出国门，开拓了海外市场。陶华碧功成隐退后，儿子接班掌舵，为了节约成本，提高利润，放弃使用本地产的高品质辣椒，选择外地廉价辣椒。儿子以为都是辣椒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舌尖”的粉丝尝出猫腻，导致产品滞销，销量锐减。无奈，已退居幕后的陶华碧只好老将出马，重新出山，立即选用本地稍贵的辣椒，才让“老干妈”度过一次企业危机，但“老干妈”的口碑已元气大伤，难现往日雄风。

如果社会竞争导向歪了也很可怕，当今的各种白酒企业，不在酒的品质上下大功夫，费心钻研胡里花哨的豪华外包装，打造精美酒瓶，借外包装抬高酒的“品质”，导致顾客花钱买酒，许多钱花在买“酒盒酒瓶”上，大有买椟还珠之感。

我举这两个例子，只为说苍蝇餐馆存在的原因。一是老老实实做美食，不投机；二是侧重食物本身，而非外部装饰。

当然，随着社会进步，人的思维也在逐渐变化，卫生健康意识逐渐增强，苍蝇餐馆在不停变化的世界要生存也要跟着不断变化，变的是提高卫生水平，服务水平，不变的是传统正宗老味道，家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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