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凌宪德/牛年牛倌话孺牛

牛年牛倌话孺牛

作者：凌宪德

牛，六畜之一，中华民族农耕文明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自六千多年前种植水稻后，牛五六千年前也被驯养、驯化躬耕农田了。

数千年来，在圣贤先哲的词赋里，在丹青大师的画卷上，在黎民百姓的心目中，牛几近成了图腾膜拜的神圣之物。

“牛”是个象形字，早期的牛字是牛头的正视图，突出了牛角、牛耳的特征。

“牛”又作为偏旁部首，从“牛”的字，有的汉语词典里收有310个之多，大多与牛及其动作行为或别的动物有关。

有关“牛”的成语达196条之多，典故更是不计其数，诸如牛角挂书、牛郎织女、老牛舐犊、汗牛充栋。石牛开道、牛山木、牛马走、牛酒等。

说起“牛马走”，蔡襄有诗句:去年大暑过京口，惟子见过牛马走。

再说“金牛道”，古人有诗记叙此事:“五丁不凿金牛路，秦惠何有得并吞。”后隐喻为贪小失大的出典。

因牛颇受人们喜爱，人们授予了牠多种雅号昵称爱称。如水牛成乌黑色，被戏称为“黑牡丹”。元人汤炳龙《提江贯道百牛图》诗曰:卷中解后黑牡丹，相逢喜是曾相识。大文豪苏轼在《墨花》吟哦:独有猛居士，求为黑牡丹。故水牛又有“墨花”之雅号。

说起画牛，我国流传至今最具代表性的牛畜图，首推唐代宰相韩滉的《五牛图》，是现存故宫博物院的镇馆宝藏之一。五头牛神态各异，呼之欲出，被后世誉为“神气磊落，希世名笔也”。

清乾隆御题曰:“一牛络首四牛间，弘景高情想像闲，舐龁讵惟咵曲肖，要因问喘识民艰。”

当代国画大师李可染四十多为牛写照，从未间断。尝谓“吾崇其性，爱其形，故屡不厌写之。”他晚年画的牛，追求“放牧闲野。”田园诗般的意境，讴歌人与自然和谐融合关系，堪称上乘之作。

当然，人们赞美牛、喜爱牛、崇敬牛，更多的是称道牠的遒劲、负重、厚朴、奉献、牺牲精神。

我的宗嗣家门凌世欣先生有诗为证:拉犁负重一生忙，厚朴任从自古扬，造福人民谁可比，牛形生肖最堪藏。

洋洋洒洒说了半天，还是没破题，“牛倌”是谁？没错，我就是“牛倌”，也就是牧牛人。

那是49年前的故事了，1972年3月8日，我作为湖南省永兴一中高中毕业生，和马田五七中学、湘永煤矿部分高初中毕业生共196人集体下放到永兴县五七干校当知青。

因当时条件差，每天包括带队干部在内的两百多人的生活用水，除食堂做饭用水外，还包括洗澡，洗脸用水。都是由两名知青轮值，从高高的井架上吊桶入井汲水。倒入水槽后，流入食堂蓄水池。

有一天轮到我值日，因汲水的吊桶系藤条编织而成，徒手拉扯，不一会就起了血泡，加上长时被水浸泡，水泡溃烂，钻心疼痛。同学张满珠见状，顺手捡了一双打过1059剧毒农药的纱手套给我戴。不想上午还好好的，下午便被手套上的残留农药经溃烂的手掌渗入毛细管进入体内，重度中毒，一下子发生痉挛，昏迷不醒。当时吓坏了校医邓医生，四处电话求援硬是打不通，最后校部决定以四吨货物的价格（解放牌货车），租车送我到县人民医院抢救。

虽从阎罗殿里打了一转，但未等痊愈，我就拔掉针头报党恩，赶回干校板砖挑砖。当时田里尺寸三六九的土砖，没干透时，四扣一担足有120斤之重，我挑起来就打飞脚跑。领导见我玩命死干，心痛不已。为照顾我劫后余生的体况，决定让我这个高中生当牧牛组长，带领几个小伙伴罗永康、黄正清、王永贤（除两名已故伙伴X某C某外，忙时还有李冬平、李壬胜、周荣斌、肖友蓉、王凤兰等临时轮流加盟）再加上两个放羊的小妹子谢玉梅，张粉云，将整个干校的畜牧重任担当起来。

所以在我的履历中，一本正经地当起了“牛倌”。也就是说，谈起牛的习性，牛的饲养方法，我比未涉足的，还真有话语权。

说是照顾我的身体让我看牛，实际上，我们自我加码，劳作并不轻松，而且是受命于为难之际。其一是永兴五七干校，地处鲤鱼塘镇矮塘铺村罗霄山支脉东岭山下，属高寒山区。附近村子年年有冻死牛的现象发生，特别是水牛毛发稀疏，不抗冻。我们未来之前，干校也曾冻死过牛。其二是春耕和双抢惜时如金，农忙一刻也不能耽误。两百多亩水田，两百多亩旱地。犁、耙、打蒲滚及耕旱地的重任全落在几头牛身上。而将牛养得膘肥体壮成了关键。其三是还要担负积肥并兼顾自修水库割草养鱼任务。

因干校无钱买牛，我接手时，这几头牛虽说残缺不全，却是我们干校的宝贝。一头大水牯虽说浑圆壮实，却因争强好斗，被村里的水牛用犄角戳瞎了右眼；一头大黄牯虽体型庞大，却因年岁不饶，老态龙钟；一头壮实的年富力强的黑黄牛，因鼻腔被人长期用力勒缰绳，最后发炎烂掉，俗称"冒鼻头"；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黄牯，因贪吃田埂边的禾苗，被同伴无意用石块击中右边犄角断掉，俗称“断角”；二黄牯体格壮实，但因干活耍滑，被称为“阴干古”；一头体型较小的母牛，因秃犄角，皮毛斑驳，俗称"赖子婆″；唯一一头没有缺陷的是鼻额上长着黄白相间毛色的，俗称“花鼻头”。

我接手后不说呕心沥血，也可说披肝沥胆。每到春耕大忙和双抢时节，我们天不亮就赶着牛群上山，让牠们美美的吃上一顿。傍晚，犁耙的人收工，我们则要赶牛上山，一直到断黑七八点钟才进屋，夏季更是九十点钟还在月光下放牧。

据此，我们还享受了食堂特权一一提早开饭。既每当开饭前一小时，派一名小伙伴下山先吃饭，再将我们的饭菜带上山。

牛犁田去了，我们也没闲着。旷野里四处寻找鲜嫩的冬茅丝茅，割下来用水泡着，等犁田人小憩时，我们将鲜嫩佐餐送到田间，让牛们补充能量。

因为牛是反刍动物，共有四个胃。前三个胃，瘤胃、网胃、瓣胃，先填充食料，最后一个皱胃，才是真胃，真正消化食物。因为农忙，牛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觅食鲜草。殊不知，你若不管牠，可以从早吃到晚才将肚子吃的滚瓜溜圆。

时间紧，怎么办？我们便像扯猪草一样，将狗屎青、田蔸草、禾杆草、皮打木叶、艾叶、麦子草、苎麻叶包括红薯藤等一些猪常吃的草扯来。洗净剁碎，掺点碎米煮熟，最后加点酒糟，一筒一筒灌喂给牛吃。你不要担心牛会咬你，你从牛腭侧面伸手进去，拽住牛舌，将不冷不烫的潲灌进去，让牛们在短时间内获得能量。虽违背牛的习性，但却是权宜之计。

秋冬农时最繁忙的季节已过，我们该得清闲了吧？这从何处说起，牛不犁水田，但还要耕旱地，还要踩泥板砖，无论是板土砖还是板红砖，都要靠人牵牛踩泥。所以只有隆冬牛才是休养生息的闲暇。

闲时， 虽牛群可野外放牧，但我们并不清闲。一是要到稻田收集已晒干的稻草，在牛栏外码垛或堆放在牛栏阁楼，作为雨雪天气牛的干粮；二是收集花生秸秆，冬天浇上盐水后，牛非常喜欢吃；三是为四面透风的牛栏编织栏帘，以避寒风侵袭；四是积肥割草喂鱼。

在放牛过程中，我还感悟了敬畏自然，尊重生命。春冬两季，雨雪天气较多，本来就阴冷湿润，加上牛们一般都在牛栏里排泄，更显得阴暗潮湿。牛容易患上腐蹄病，即牛蹄缝隙发炎腐烂，走路都跛行。每当这时我们一是勤换干草铺垫。二是用碘酒涂抺。三是在草料中加入些许硫酸铜、硫酸锌，居然把牛腐蹄病治好了。

唯一的主劳力大水牯本来就瞎了一只右眼，73年初秋，不知咋的，牠的另一只左眼，竟患上了严重的眼疾，不但红肿流泪，且起了白翳，瞳孔象白内障一样浑浊变白了。眼看这只好眼也面临失明，干校个别领导无奈拟动了宰杀之念。我坚持保守治疗不放弃。一是请教隔壁矮塘铺林场懂点医道的许老头，扯半边莲捣碎给水牯敷眼；二是从兽医站借来大针管，以五倍于人的剂量给牛注射青霉素；三是用蒸馏水每天三次给水牯清洗眼屎。没想到，不到一周，竞奇迹般地治好了大水牯的左眼。

当然，在三年牧牛过程中，我们还不断探索总结经验。悟出了“春放平川免毒草，夏放山林避日焦，秋放满山是好草，冬天就数阳坡好。”的牧牛一本经。

三年来不但没冻死过一头牛。“冒鼻头”和“癞子婆”结合，还生了三头健壮的小牛犊。……

人是有灵性的反物质结构，牛何尝不是有灵性的忠诚伙伴。以至于我招工进厂后久久不能释怀，长时间魂牵梦萦和衷共济的小伙伴，护犊情深的孺子牛，洒过汗水的坡坡岭岭，沟沟壑壑。

牛年话牛，不仅是渲染那段与牛朝夂相处的时光，而是要在国家精神激励下，继续秉承孺子牛、拓荒牛、老黄牛的三牛理念。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作出更大更多有益的贡献。

作者简介

凌宪德，男，中央党校函授本科，中石化长岭炼化有限责任公司退休干部，高级政I工师，原在长炼担任保卫处长、综治办主任等职。爱好写作及新闻报道，曾在多家媒体发文数百篇。

_{图片：作者}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卢宗仁专辑         万辉华专辑     蒋正亚专辑

彭定华专辑          吴标华专辑      易石秋专辑

陈有红专辑         谭伟辉专辑       黄志中专辑

谭湘岳专辑         沈保玲专辑       史建国专辑

朱素青专辑         杨英专辑           柳平国专辑

许光辉专辑         杨辉专辑          弘毅学子专辑

方绪南专辑         龚春林专辑孙美堂专辑

万志勇专辑         甘桂柳专辑      官松源专辑

熊英专辑             刘正年专辑       罗夏龙专辑

秋暖跃马合辑      魏晓晖专辑       方良专辑

何志贤专辑        吴穷专辑             严树林专辑

何贵专辑            夏四文专辑

（专辑持续更新，欢迎作者入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