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仙桃∣余述斌：原乡（组诗）
原乡（组诗）
余述斌
月光找到露齿而笑的山林
暮色降临
山间可容忍的事物万千
凭一眼枯井画出的圆形
寄存一点娇丽的容颜妆色尚好
谁先注目，谁得到一枚邮戳
如同目光与月光容易反向或擦肩而过
没有一点文字，如何开启一扇虚掩的门
没有迎娶的人
如何开启一座夜色的染房
那些略高于泥土的事物
我喜欢它们过于养眼
山丘隆起胸脯，小草在上面跳舞
如不可言语的欲望
月色扔出一地的床单
是万物最后的归属
把最温柔的拥抱俯下身来
这是唯一不会被风浮起来的名词
轻质的梦被薄薄的毯覆盖
而一阵风声拂过
摇曳的挣脱黑色的山林
露出咬合的唇齿和凹陷的锁骨处
月光找到爱人的一处破绽
在缝隙的峡谷上下逗留，比对姻缘
我乘一匹白马落下脚歩
碰到的落叶不语，穿越的森林
皆是伸出手臂，有意或无意间
挽留一束月光的留宿
原乡
春色，在高处如漏洞
叶子一说出口，易变成旧物
好像旧人都出来了，我在朩梯之上
等待着有人叫唤，杉针叶在穿针引线
如观棋不语的人
不担心四月晨间的阳光太轻
找不到出入人间的缝隙
从水杉树冠
跌落到林间的泥土上
那些发出的尖叫如时差
我必须让出林子里的事物，以及
这泥土上的斑驳，比泥土还要安静
如一只鸟
衔起一枚枯枝，放入巢穴里
好比一位旧人受到邀约，再次进入春天
身体的器皿
太贵的酒，爱瓷器
玻璃的器皿，藏不住内心的话语
我如是那些体液
易生出走的念头
好比一只鸟，从窗玻璃外飞过
总是拿飞翔作赌注
把我带走
而我更乐意往前倾斜出身体
像接受爱情般接受了嘴唇上渐湿的文字
被不同的器皿转移
心生窃意
我献出不会见异思迁的身子
那里才是盛装人间最好的器皿
凹陷
你的凹陷之美，横放着几根锁骨
这如陷阱般的感觉
豢养着一群碧水的目光
一粒石子，是我在投石问路
取走水中的囹圄。一条鱼
接受了诱饵，为水挖了个埋水的坑
而一阵阵涟漪是造物的风
把我碾成心平气和的人
流水变得越来越舒缓
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只为流失到
大海凹陷的部位，而我喜欢纸上谈兵
纸上虚拟出大海的蓝色，天空也有
就像仰望多么虚无
让天空成为倒扣的陷阱，骗了几朵白云
一只鸽子发出布谷声声
一只鸽子
在对楼的檐上，风掀动它的羽毛
又抚平它身体上的语言
像极了乡间的田野
正在被翻来覆去的耕耘
就像我以为目光里
有一枚珍藏了多年的种子
却成了忘记谷雨的理由
不是缺水，就是缺土
而这个清晨，酷似布谷鸟的叫声
一次又一次袭来
我隐在帘后，像个隐喻
在鸽子的腹部，发出布谷声声
向这个谷雨致歉
我还是叫你槐树花
有些还债
是动用了一条大街的槐树
我立于窗前，想起当年离开原乡
咬唇的人
咬唇的槐树
动用身体里春风
开出一串串白色的花
不如我还是做你的槐树花
在今年春天
还是叫一声当年我们取下的好听名字
镜子
我喜欢把一面镜子
变成涟漪，从中找出别人的破绽
让许多事情退出，重回天空
一滴水，和一粒石子
一面镜子
有相似的慌乱。你
沦陷于我脸上的沙漠，酷似沙滩
这条最短的河
流着流着，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作 者 简 介
余述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小说及诗歌近200首（篇）散见于《延河》、《红豆》、《长江丛刊》、《散文诗世界》、《当代人》、《芒种》、《岁月》、《猛犸象诗刊》、《中华文学》、《知音》、《长江诗歌》等纸刊。获2018年度《延河》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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