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糖果儿：【余生，我将温暖许自己】（小说）
余生，我将温暖许自己
作者：糖果儿
“你回来啦？”
刚打开卧室门，烟雾缭绕中的他口齿不清地从角落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问候，屋子里像刚刚着过火似的。
四脚朝天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他，见我进来，随即将放在茶几上的脚笨拙地收了回来。硕大的茶几上烟灰四散，浓烈的酒味，烟味，臭脚丫子味，像股凛冽地寒风，将家的温暖一扫而空。拖着沉重的脚步，我黯然转身向厨房走去。
刚下晚班，中午又没吃饭，此刻的我早已饥肠辘辘，已没有一点精力和情绪跟他说半个字。
可待我刚一转身，他就猛然间起身，从背后拽着我的头发和衣服，把我给拉了回来。
“干嘛去！”
他重重地将我按在沙发上，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将脸完全转向他，嬉皮笑脸地说。
“放开我！”
我厌恶地紧闭双眼，一边竭尽全力使劲掰他的手，企图挣脱开来。
“急什么，咱俩谈谈。”
“我永远不想跟一个醉鬼废话，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我今天没醉。”
他直着舌头说。令人作呕的酒味熏得我一阵恶心。
“放开，让我起来再说！”我愤怒地挣扎着。
“就这样说，挺好！”
他完全像个无赖。
不知为什么，我那不争气的眼泪竟然又涌了出来。我咬着牙愤怒地瞪着他，他一脸得意，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为了不惊动两边房间的老人和孩子，我忍着怒火，无声地跟他扭打在一起，当我不小心从沙发上掉下去，他竟然一脚踩住我的半边脸，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在痛苦中挣扎。
那一刻，素来理智的我彻底被屈辱激怒了，不顾疼痛，我疯狂地挥动拳脚，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多年以来所有的委屈，无奈，伤痛，愤恨，化作一道喷薄而出的火焰，瞬间将他白色的衬衣烧红了一大片……
“妈，我上学去啦。”
女儿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做了半截的噩梦就像被惊扰的小老鼠，瞬间就逃窜得不知去向。
这段时间，也许是神经衰弱的缘故吧，身体始终觉得很累，大脑在夜里像个闹觉的孩子，吵闹着执意不肯躺下。昨晚尽管我一次次关灯强迫它，它也很不给面子，直到天快亮才勉强入睡，以至于孩子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我都全然不知道。
两个月前的那场血战刚才又在梦里重演。这段时间，只要一闭眼，它就像一只黑色的蝴蝶，颤动着羽翼飞回梦里。无尽的煎熬像一把锈迹斑斑的刀，一刀刀不紧不慢地在我身体上划拉着，创口要不了命，却是异常地惨不忍睹。
睁开惺忪的睡眼，床头的灯还亮着。
此刻，爬在床边的女儿正用温热的小手拨弄着我的脸，鼻子里像小狗一样呼哧呼哧吹出的热气，弄得我耳朵痒痒得难受。
我转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捋了捋女儿额前掉下来的乱发，欲将她抱在怀里，却被她一下子挣脱开了。
“哎呀，热死啦”！
女儿咯咯笑着推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用手胡乱抹抹额头的汗。
也是，早上的暖气总是那么充足，何况女儿已穿戴整齐。厚厚的棉衣此刻像团火，烧得她脸颊红扑扑的。
她太像他了！
一样深邃的眼睛，一样长长的睫毛，一样倔强的嘴唇，完全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唯独皮肤跟随了自己，白皙而细腻。
她遗传了我们所有的优点，这是这段婚姻留给自己唯一的慰籍。
但也正因这个生命美好的延续，像一座明亮的灯塔，牵引着我在生不如死的婚姻里一路苦苦挣扎，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出来。很多时候，眼看着自己的灵魂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周围灰尘飞扬，蛛网遍布。而那个瘦小的躯体，却总是软弱无力地像一阵风。
昨晚的病痛看来对她没有一点影响，孩子一脸的阳光照得我心里瞬间暖暖的。尽管那里刚才还是冰天雪地，但此刻却有冰凌在一滴滴消融。
“肚子不疼了？吃了么？”
“不疼了妈，我爷看你没起来，煮了挂面给我吃了。”
“那赶紧去把！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啦！”
女儿一边乖巧地应着，一边俯身调皮地捏捏我的鼻子，随即起身离去。
昨晚孩子突然肚子疼，公公同我用自行车将孩子送到医院，还好只是着凉，检查买药，折腾到十二点才回来。回来的路上，那个所谓的爹正烂醉如泥地坐在离家不远的路旁台阶上，低着头自言自语。公公只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嘴里骂了一句，叹口气从旁边走过，我们谁也没说话。
噩梦随着一片寂静，瞬间又回到我的脑中。
只记得自己那天那一刀下去之后就完全蒙了。紧接着110来了，120也来了，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只是110走时没有把我这个“凶手”带走，他却被120带走了。
索性没捅到致命处，十天后，他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从此后，我们就彻底成了陌路。他依旧隔三差五的沉醉在自己的小酒里，只是收敛了很多，不再跟我闹事。
因为跟老人同住，平日里家里大小的事都由公公婆婆操持，他也依赖习惯了。从我怀孕到生孩子，身份的转变对于他没有任何改变，我跟孩子的一切都是老人在照顾，我不记得他为我们做过什么，只要他一天不撒酒疯，我们都觉得很庆幸。回头想想，我的婚姻，准确的说只是嫁给了这个家庭，而不是他，更不是爱情。
曾经不顾家人的阻拦，迫不及待地嫁给这个大自己十岁的男人，满以为他能为我遮风挡雨，让我在累的时候有树可依。可万万没想到，他却成了我人生中的狂风暴雨，经常让我遭受灾难般的袭击。
婚姻的船舶终将经不起这惊涛骇浪的摧残，风帆早已破碎，船桨亦被激流冲走，唯余即将沉没的小船，在一片苦涩里随波逐流……
听着闹钟的指针在岁月的年轮上嘀嗒嘀嗒费力地刻着属于自己的印迹，我的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这片干净的空白来得实在是有点晚，但毕竟还是来了！彻底地放下让我终于可以长长地喘口气。
也正因为放下，我才能像个无畏地旁观者，如此清晰，淡定地审视一路风雨兼程的自己。
告诉自己，脚下的路有很多，走不通了就洒脱地拐弯。与其总守在寒冷的冬季迎风沐雨，去等候遥遥无期的日出，不如大胆往前跑，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阴暗寒冷的区域，总有一天会看到阳光下的花红柳绿。
起诉书和给他最后的一封信已在包里躺了有几天了，我一心想找个最合适的房子，因为我不想再让孩子跟着我受委屈。
每当想想不久就能摆脱这个魔鬼，心里总是压抑不住久违的喜悦。
只可惜人生最美的花季，就这样在一场又一场的狂风暴雨中，被摧残得满目狼藉。整整十三年！想想还真佩服自己的勇气！
记得张爱玲说：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眼！你会看到世界由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心会在你泪水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
给他的信最后一句我写到：我不想评价所有的对错，只想问你，再过十多年后，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你是否愿意让她嫁给一个像你这样的丈夫，让她再过像我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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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唐小玲，笔名：糖果儿，陕西商洛人，喜欢唱歌，更喜欢文字，虽不是生活的宠儿，却永远面向阳光。惟愿在清浅简单的生活中做真实的自己，保存一份温暖的感动，不求优于别人，只求未来的每一天都优于昨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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