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王自亮 / 曾经的年味
曾 经 的 年 味
王自亮(河南)
进入腊月,整个乡村都躁动起来,忙碌起来。年会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长。人们大包小包往家扛年货。随后就是忙碌,炸油馍、塑肉、盘饺子馅、蒸馍、包饺子。父母连续几天闷在厨房。炸肉声、剁菜声、挪动板凳声,砰砰咣咣、丁丁当当、噼噼啪啪响。
在人们的忙碌中,年的脚步从容稳健,迎腊八、过祭灶、贴花门、祭门神、打扫卫生,直到除夕,一家人聚一块吃年夜饭,母亲要我们拿蜡烛照一下房间的各个角落,这样可驱除灾邪。吃饺子,母亲总要多盛几个碗,象征着家里的人丁兴旺,添丁进口。
我们孩子是不管这些的。我们渴盼的是“穿新衣,戴新帽,要花要炮。”三十晚上妈妈要给割耳朵票,初一一早就被大人叫起,穿了新衣服去要核桃。随父亲游走于小村的村落之中,惊奇于小村竟然这么大,幽深曲折,还有这么多的院落,这么多的人家。大人们进门给一个个祖宗的神轴磕头。给那些笑咪咪的老人磕头。看着那暗暗的屋子里,烛火的摇动,那墙上悬挂的一个个青堂巍巍的院落,还有上面用墨笔写的小小的字。有的轴前还放有几个老人的遗像,都是玻璃框,黑白的脸面。脸上布满了沟壑。我们用小眼瞪着,几分好奇。随后就摸着鼓囊囊的衣服兜,沉醉于比试多少的喜悦中了。
然后,用压岁钱去街上买点花炮。那蝴蝶花,点燃了旋转,冒着火光,十分好看。还有那小旗伙,一点燃,吱溜一声,就直飞上天。还有小炮,点燃了,赶快跳到一边,啪的一声响。冒几缕青烟,一团碎屑。
过了初一,沐着新年的阳春,暖融融的春光中,随后就是走亲戚了。姑姑来了,一家人,簇新的,总要给押岁钱。一大家人热闹闹吃顿饭。酒香盈桌满院。走姥姥家,姨姨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又可以和表哥玩跳。人人欢声笑语,处处喜气洋洋。
十五十六插小蜡,闹社火,看大戏。小村是集会,过了初六,村东头的场子里就搭了戏台。一辆大卡车拉来些高凳,木板。随后一辆车就拉来了演员的大包小箱,一群花花绿绿的演员。小村要唱大戏,小村的节日来了。演员们咿咿呀呀唱,老人们仰了头乐呵呵看。孩子们只是图个热闹,围了甘蔗、瓜果、糖子的各种小摊乱转。到了夜晚,还有灯戏,一盏气死风灯,暗暗的天幕,从旷野里刮来的清冷的风,鼓动着戏台上的帷慕呼啦啦响。灯火通明的大戏台,就像是一个玲珑宝塔。珠光宝气。那咿呀的声响,顺风能飘十余里。
长大了,才知道过年还有很多规矩。如初一到初五是不能动刀剪的,是不能担水的,不能扫地。扫地是扫财。地越脏越好。那都是财。门口还要放一个木棍,这是挡财棍。聚拢钱财的。三十请老爷老奶,十七送老爷老奶。整个田野,噼噼啪啪的不绝的鞭炮响声。
就像一首弘大的乐曲,充满了神秘的仪式和融融的情感。饱含着祖祖辈辈的先人对上天和自然的敬畏,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和诗意。在那阔大的原野上,一个个小村庄热闹而富于喜气。忙碌节俭的农人终于可以歇歇脚,说说玩玩,吃吃喝喝,而不像平时那样操劳了。过年是回顾,也是展望,是旧的总结,也是新的开始。而现在,这些烦琐的仪式逐渐减少,过年越来越简淡了,成了亲人的聚会,休闲娱乐的性质越来越突出,敬神祭祖的成分逐渐减少,变成了家人欢聚、走亲访友、外出旅游的一次聚会。于是便有人感叹,年味淡了,其实淡的不是年味,而是生活水平的提高,天天的日子就像过年呀。
年的变化,也显示出了中国人观念的变化和时代的改变。
王自亮,任职于长垣县委宣传部,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文苑》杂志签约作者,性恬淡,酷爱文字,迄今为止在《人民日报》《大河报》《读者》《思维与智慧》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50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