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账1月15日|日常
早上没等闹钟响,醒来了,窗外雾霾锁江。我上午回北京。再见,霾锁大江没有了屋檐的上海。
昨晚上喝了少儿柴胡,一晚上大汗淋漓,汗出的,就像躺水浸的被窝,幸好床大,擦洗后换一侧继续睡。早上又洗了个澡。收拾好行李,下楼吃饭。
吃早饭时,新京报旧同事小二姐联系我,才知我在上海,说早知道,要请我吃早饭。她和她老板杨耕身(也是我熟人)要来北京,问我有没有空一坐。
早饭吃得很简单,早餐很昂贵,反正打兄弟秋风。给兄弟发了微信,告知他我已走人,账单上挂了早餐。
早上从陆家嘴凯宾斯基宾馆出来,去往地铁站,正琢磨为什么早上起来会突然写下那句没有了屋檐的上海(周而复有部小说,叫上海的屋檐下,现在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周而复了,更别说读这样的小说了),绿灯亮,过马路,对面过来一个年轻人,长得有些微杨耕身的形象气质(早上耕身的同事我的旧同事小二姐正好跟我联系),就在人行道上向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朱学东老师,您好,我微博上关注您的……”
啊啊。他随即告诉我,要去我身后的高楼上班,我则要去高铁站。
就这样,在绿灯还在闪烁的时候,我们挥手道别……
坐地铁去机场。又是一身大汗,今天已经两身了,衣服现在还湿漉漉沾身上。要不是胖子底子厚又是唯意志论者,估计一般人日早虚脱了。我穿得并不多,比绝大多数人少,这是最近缺乏锻炼又身体有恙体虚的症状。
路上接晓跃电话,问晚上在上海否,约晚上喝酒。我是很想在上海多呆,但最近好多事,只好抱歉。接南风窗旧同事徐媛电话,也是听闻我到上海,要约我一坐,不过,我此番到上海,确实就是点个卯就走的。虽然现在不工作,但人在江湖,要面对的事,比工作更多。
安排弟弟给小丫和大明老师分别寄些自己家种的青菜。
候车读书。出门时犹豫了一下,带了本王宣一的《家宴与国宴》,初我还有些觉得看不上,当时我不知道作者王宣一是什么人,一是书名吸引了我,我也是另类美食爱好者,二是詹宏志的推荐,詹先生曾是我们媒体出版行业的传奇,我也看过他的书,读这本书,才知道,作者王宣一是他的夫人。詹先生和几位的序写得很好,我很喜欢,而王宣一这本薄薄的书,一打开,就吸引了我。
“是这些无名英雄在求生存的同时,延续着饮食文化的香火。”
张北海在给詹宏志夫人王宣一的《家宴与国宴》一书写的序中,提到惨痛艰苦的1974年在北京吃到的发黑的面做的咬起来有点牙蹭的烙饼,味道仍然地道时这样说,包括他对创意菜的轻蔑,虽然都只是寥寥数语,却大对我心,这也是我喜欢路边店用路边美食达人自况并开始写人民的饮食的初衷,因为在那烟火气中,是顽强的生存意志,延续着真正的属于我们的生活的香火。
“您爱这个国家,苦苦地恋着这个国家……可这个国家爱您吗?”
读书间隙,偶尔看了下朋友圈,才知道《苦恋》作者,那个当年被痛批的作家,白桦,今晨去世,享年89岁。白桦是著名诗人、剧作家、小说家、散文家,其长篇小说代表作包括《妈妈呀,妈妈!》、《爱,凝固在心里》、《远方有个女儿国》、《溪水,泪水》等,电影文学剧本代表作包括《山间铃响马帮来》、《曙光》、《今夜星光灿烂》、《孔雀公主》等,在我们小时候,他的许多作品,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他以黄永玉为原型写的《苦恋》,里边提出了当年那句惊世之问,这部剧本最终成为他的罪状。
这个国家,不爱任何人,只爱权力和财富。
登车,继续读书。
王宣一写红烧青鱼,说青鱼俗称草鱼。这可大错特错了。
青鱼以食螺蛳河蚌蜉蝣生物等为主,生活在河底,体型是淡水鱼中最为巨大的。草鱼以食草为主兼食蜉蝣生物,体型跟青鱼比,小许多,它通常生活在水域中层。
我这打鱼人家子弟,对这可是门清。
作者有偏差常见,编辑至少应该加个注,以纠错讹,避免错讹流播。这是编辑的责任。但遗憾。不知台版是否也如此
后来沈宏非老师跟我解释说,杭州把吃草的草鱼叫草青,俗称青鱼。这是杭州的说法,后来又看网友说,上海也有此说法。也许就像包子馒头叫法的南北方差异吧。尽管有此差异,但编辑还是应该做出注解来,毕竟,这两种鱼真的大不一样,青鱼做鱼丸是最好的。草鱼肉烂兮兮的。
王宣一写吃鱼肠,说把鱼肠洗净加蛋清及酒清蒸,蘸醋吃,这我没吃过。我爱吃鱼肠,用青蒜切断炒鱼肠,青鱼草鱼等体型大一些的淡水鱼鱼肠,不要太好吃啊。湖北大圣兄立即给我发了个鱼肠锅的图,回头查一下,没写过的话,可以写篇吃鱼肠的江南旧闻。
清人无锡钱泳在《履园丛话》中好像写刀鱼最好的就是鱼肠,吃刀鱼不吃鱼肠,那叫买椟还珠暴殄天物……
王宣一写水潽蛋,写两岸开禁,开放探亲,自己没打电话没写信跑杭州姑妈家,表嫂手忙脚乱端出两只加糖的水潽蛋,以及父亲有了孙儿,从不下厨的父亲给儿媳做了两只水潽蛋,没几个字,平铺直叙,却是四十年家国,全在这两只故乡的水潽蛋里。
我也写过水潽蛋,小时候爱吃水潽蛋,却渴望而难得,只能望蛋止馋,直到1985年考上大学,成了新时代范进,到哪儿都是新贵,亲朋好友同学家长,见面就是一碗水潽蛋,吃水潽蛋都吃出鸡屎味了……
关于【故乡的味道】最能代表故乡味道的什么?王宣一写她一位香港的朋友,幼年从香港移居台湾,多年后重游香港,突然闻得街巷里飘出的虾酱炒空心菜的味道,觉得如此熟悉,猛然觉得,这就是他熟悉的城市味道,几十年历久弥新。
1994新春,我携新婚妻子回故乡,一下火车,满城都是炒青菜的香味,自小在北方生活的妻很不习惯,而我甘之如饴,这才是我最熟悉的味道,故乡的味道。不过,如今故乡,恐再难闻到全城飘香的青菜味了。
一路上,除了短暂地眯了会,实在太困外,我一直举着书在认真读书,把这本书读完了。举着,是因为眼花,摘了眼镜。
我很喜欢这本看上去似乎单薄的书,因为我同样在饮食里品尝到了王宣一能够品尝的关于爱关于生活的味道,尽管我的厨艺还上不得台面。
读书投入,没吃午饭都没觉得饿。其实我今天早上在宾馆只吃了个菜包子,一碗白粥,喝了一杯咖啡一杯橙汁,只是,那份早餐,有些太昂贵了……
从雾霾深重的上海,到寒冷彻骨的帝都,北京真冷,幸好地铁出来没几步就到家,终于回到阳光灿烂温暖如春的家中。我没在家,老太太带着保洁来收拾了,很干净。感谢。 整理公号和流水账。忙完,摊开稿子,写日课。先钢笔抄了首苏联诗人列·阿龙宗的诗,《你年轻的双唇》:
“你年轻的双唇
比融雪花的嘴唇温柔
你的肉体芬芳馥郁
仿佛花园和它的果实。
我站在你的面前,
就好象躺在那座山的
峰顶,在那里蔚蓝色的事物
悄悄地变为青色。
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比花园一样
在花园里,清晨一样,在清晨里,
这是何等的快乐
让人把一日与永恒搞混。
1969年。”
接着钢笔抄了晏几道的《玉楼春》:
“红绡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织成云外雁行斜,染作江南春水浅。
露桃宫里随歌管。一曲霓裳红日晚。归来双袖酒成痕,小字香笺无意展。”
接着小楷日课,写完又小楷抄了黄仲则的《感旧杂诗》第四首:
“非关惜别为怜才,几度红笺手自裁。
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逼方回。
多时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来。
自古同心终不解,罗浮冢树至今哀。”
有些犯困,缺觉,头疼。坚持,则有万水千山。
姑娘要期末了,考完的历史科目不错,应该鼓励,她语文老师对她也有要求,我的态度是,放松,认真完成即可。不过,因为担心我的感冒,太座和我商量,最近这几天少和她直接接触。也好。
下午关于加拿大毒贩的死刑判决引发了社交媒体激烈的争议,这是一个常识常理实在无法理解的判决,又是墓碑式的。我认识的法律人士无论其立场,似乎没有一个认可这个判决。我开玩笑说,按三十六计,这叫围魏救赵计,为了把你们的根留住,别老想着移民枫叶国或者春节把钱浪费在枫叶上。应该留着抓革命促生产。
晚上真饿了,信誓旦旦不吃主食的我,煮了碗面条。
这些天夜咳,严重缺觉。头疼,躺下稍眯,躺了不到二十分钟,又做了个噩梦。
梦见一个少年渔民,拿着网和朋友走路时,不小心绊了一个剽悍青年,对方扭头恶狠狠瞅了渔网少年,剽悍青年的伙伴拉着它说,别瞎看,正事要紧。
过了两天,少年打鱼回村,发现全村都被灭了口,而自己和伙伴因出去打鱼侥幸躲过,但很快发现,自己才是要被灭口的对象,因为当初因渔网绊人,跟对方照了面,对方是杀手小组的。两少年渔民既痛又恨,又怕,开始逃亡,后面都是追兵,最后追到一个五层阁楼(武当山那种),一层层往下跑,最低层打开后门就飘下山,少年打开后门,人却吊在黑暗中的树枝上,追兵以为跌下山崖,才悻悻然撤兵,突然,树枝断裂,两个少年相拥着惊呼着掉下去,吓醒了。
开灯,骂了两句托大还装法律专家曹师弟,起来干活……
修订完《怯懦的谴责》一文后,又写了篇《不屈的光彩》,1600余字。累了,可以收摊了。感谢国家,烧退了,灵感又回来了。把写完的稿子发给了江菲。
瑞春在我梦故事下面留言开玩笑说学东你可以写剧本了。我说,这叫洗稿,武侠小说不都这样写嘛。瑞春笑说洗得不留痕迹完美无缺。哈哈
晚上一条新闻,关于陕西的,海鹏亚川早就预料了这个结果,我又何尝不是。只是,像赵前书记这样的故事,还用得着看独家详细报道么?
反正,我是没有一点欲望去看。于我而言,任何一个大人物进去,我都不会打开任何链接。一样的月光,一样的黑夜,洪洞县里,故事不都一鸟样嘛。
现在能让我打开链接的,只有普通人我从未听说过人的故事。
当然,是因为我老了。
本想读书的,但反正今天做的事也挺多了,就看了两段视频,是关于南京的电视片,18号去南京,要讨论,在纸上记下了看这些视频后的意见。
在微信群又跟朋友闲扯了几句。权当放松。
晚上听说有人呼吁要给白桦平反。这不是羞辱白桦么?
戴着时代的罪恶之身,去往极乐,那是永恒的荣耀。
关于老朱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