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西康琐记》连载之二十五

清溪（八）

羌兵入境，战端即开。州里令本路兵马都监高晃前去捍御，此人骄而无谋，又素与准备将冯德不和。到四月二十二日，两人才分兵出战：高领兵五百七十二人，加上五十多名土丁，共六百余人在盘陀下寨；冯领西兵二百五十人在青华铺下寨。敌人侦查到这个情况后，就来了个各个击破：先引兵攻青华铺，没攻下来，马上就回攻盘陀。羌兵才到龙马山,就与高晃兵相遇接战，结果官兵大败。羌兵势气高昂,乘胜追击，一举侵入州界一百四十五里，杀死击伤官兵七十七人，劫       掠二十九村，仅两天时间，即四月二十四日，高晃就逃了回来；冯德也在二十七日，从小路沿山缩回。在高晃退走时，数百西镇村村民列在他的马前苦求说：敌人到了平坝上，还可以一战，若放弃，我们就无人管了。高不听，马鞭一扬就溜了，受惊的老百姓只有四处逃走。于是羌人便从西镇村长驱直入，直到奉龙镇富庄头，老百姓两百年来的生业和官军的粮草器甲被抢劫一空。羌人抢得无数财物后，还驱使汉人往回运。这时，西边受惊逃出来的居民，只好往城中跑。见到这       种情况，郡守李福谦更是仓皇失措，吓得中风瘫倒。此刻，镇守州西北马鞍山的险隘的巡检王价，听到高晃兵败，也想遁回，还带头说敌人离城只有几里了，使城中居民大受惊扰。后追问，才知其中有诈。王担心羌人刚入寇就上报告急，恐上司怪罪自己胆小怕事，于是与高晃分析商量，认为这只是“小寇暂尔猖獗”，很快就可平定，不用惊慌失措。王提出将兵民组织起来，强弱配搭，上城防守，高晃却阻止这样作，只留下精兵守护他寓所里的行李。郡里感到这些将领已靠不住，只好向制置司告急。

上面知道这一情况后，忙四处调兵遣将驰援：奏请起用前本路兵马钤辖成光延充节制屯戍兵马，调新任简州知州吕宜之作制置司参议同本司干办公事马觉前来参谋军事，调遣统领武顺将绵州驻扎御前后军和雄边军及各郡禁卒共三千四百六十七人前往，接着又调潼川府驻扎统领王师雄率五百人驻荥经为声援，转运司则派专人办理钱粮，几天后，又奏派提刑司知常，带嘉州中镇三百寨户及各州派出的弓手等“出按”巡视，人心这才稍稍安定。此时，郡守李福谦为掩盖他的过错，欲力请各司停止与羌人议和。此刻羌人已退回老巢，知常却采取了一个失策的做法：捉到奸细后，皆不问罪，则在他们的背上刺上榜文，令其回去招降，还悬赏万缗，追捉贼首。这种作法在知情者中传为笑谈。此计不成，他又令成光延集合所有戍守兵丁共五千余众，空寨出击，只安排荥经屯驻王师雄以刀手两队守城。可将领们各怀鬼胎并不买知常的帐：败将高晃羞愧退缩，不想出战，出于嫉妒有意把成光延拖住，于是建议筑盘陀寨死守；成光延不明白高的用意，便这个想法告诉提刑司，知常居然听从。筑寨兴师动众，一来科扰百姓，二来疲困兵丁。寨筑成了，又不愿驻守，于是提出“班师”，想快些溜走。成光延怕不战就撤被人识破，难作交待，于是便伪设捷旗，制造假像，谎称五月二十日合战得胜，还居然骗得个满城欢，这事很快即露了马脚，没有溜成。再说羌部，六月开始，阴雨连绵，他们见汉人在雨中筑寨，十分惫困，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又调集人马再度入侵。羌人再度来犯，如何应对，成光延忙召集将领们商讨，高晃又提出将川陕兵合在一起，分屯防守御敌。他这个主意一笼就立即招到反对。大家说：川兵素来胆怯，望风先溃，他们一跑，精兵也将随之败退，前日之事就是证明。众人的意见他不听，结果是兵力分散，相距又远，敌情不明，相互难以救应，前来进攻的敌人，又分兵从小道突击，各屯守军一触即溃，纷纷望风而逃，又吃了个大败仗。这一仗官兵死四百九十一人，其中将领有统领武顺副将张琦，准备将冯德、董沂，队将郭全、雷霭，训练官杨遇、张忠、王忠、雷震，雅州都监魏宗裕、翟公裕等十三员；被虏土丁二百一十一人。敌军侵入黎州一百七十五里，东到离州城十五里的佛堂村，北到马鞍山，南至西庄村（离州城三十里，距汉源镇只有三里），沿途一十八个村子遭洗劫，被抢走的军需钱物器械超过四月之败的十倍。更可悲的是，统领成光延险些被擒，最后单人匹马逃回州城；提刑司知常更是混帐，士民哭着求他留下御敌，他一点不听，只顾逃命，率领制、漕、宪三司的属官，带着各县来的弓兵和中镇的寨户，冒雨翻过相公领，一气狂奔百       百多里逃到厥平，也就是说，从今天的汉源地方逃到了荥经地界。留下来的少数守军没有办法，到六月十一日，只好拿钱请客，求邛部川蛮王、叔部义判官倪德令前往议和，成光延又才重新将残兵败将收拢来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