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韩业玲:老黄的“艳遇”(小说)

老黄的“艳遇”

韩业玲

  

  要说老黄有故事,还真让人不信。

  

  看上去老实巴交、土里土气的他,能有故事么?如果说他在乡下有点那样的故事,肯定有人信,哪怕是他随意编造出来的,也一点不可置疑。可他却是一个从乡下来城里的收破烂的人,说是在城里遇上了一段“艳遇”,这事能让人相信么?可偏偏他就遇上了。

  

  其实老黄不老,只有30岁,不知是同行对他的尊称,还是他常年穿越在大街小巷日晒雨淋皮肤变得黑黝黝的,看上去人就有点出老,所以人们都叫他老黄。他每天骑着那收废品的三轮车,在城里各个小区里转悠着,喇叭里大声地叫喊着:“收废书废报纸,收旧家电哟!”

  

  也许老黄是出于职业习惯,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脸上也时常带着微笑。

  

  老黄十分勤劳,不管是天睛或下雨,他都要出去收,不管收不收得到,或者收多收少,他从不埋怨,也不埋怨跑在前面去收的人,有收的就收,没收的也当看玩。他在收废品称秤时,从不短斤少两,诚信是他为人的标准。所以,有好多人家心细一点的大婶大爷们,就是有了废品要卖,也要等到老黄去收,所以老黄的生意就越做越好。

  

  城市生活是迷人的,但也是无聊的。这种生活是他学生时代所向往的,可惜他高考落榜了,这样的向往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对于白天忙着穿越在大街小巷,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收废品上的老黄来说,最无聊的还是晚上,那些穿得时髦、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不是搀着手在大街上散步,就是成双成对出入歌舞厅,那种含情默默,那种卿卿我我,那种打情骂俏……真让他羡慕,但羡慕归羡慕,他晚上就待在租赁房里看电视,或者翻腾他收来的报刊书籍,找些男男女女的情感文字,抚慰寂寥的自己。

  

  晚上,老黄最想念的还是在乡下的老婆,当他拿起手机翻老婆的电话时,这才想起老婆的手机号前几天才换了,又赶忙拿起电话记录本翻起记在上面的电话,当他拨通老婆的电话后,还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急着说:“老婆,你在家好不好呢,圈上的那两头肥猪卖不卖得了,田里的秧子长得如何了?我可能要下月才回来哟……”

  

  “哪个是你老婆呢,你到底是哪个哟?神经病!”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完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老黄认真核对了一下电话号码,他这才傻了眼,把电话号码后面的“6”拔成“8”了。他自言自语埋怨老婆起来:原来那个号码用得好好的,怎么又去换一个新号码,你整天就知道节约钱,其实你这个号码费用说是套餐,话费也少不了多少,所有费用都是电信算好了的,你能有便宜捡么?你这个号码,我还没来得急存在手机上,刚才就打错了。说罢,他又重新拔通了老婆的电话,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老黄就看起电视来,虽然他的租赁房里,只有一台回收的老式彩电,但房东还是给他搭了一根闭路线,现在城里都用了数字机顶盒,但他有了这闭路线,还是能收到几个台。管他的,能收几个台就收几个吧,只要能看上电视就行。正好他的电视能收到中央台,电视上正在播放电视连续剧《老大的幸福》,这个电视剧他看得起瘾,正当他看得起劲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问道:“喂,哪个?喂,喂,你是哪个嘛,怎么不说话呢?”

  

  是哪个打电话呢,怎么不说话呢?他想不是有人叫他收废品吧,因为他平时也把电话留给一些单位或个人,凡有废书废报纸要卖时几乎都是打电话让他去收。他就马上拔了回去:“喂,哪个在打电话,你是有报纸要卖么?”

  

  那人问道:“你是收废品的?”

  

  老黄说:“是的,你有废书废报纸或旧电器要卖么?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老黄呀!”我是老黄虽然只是他的口头禅,但看得出他在县城里还是有很多人知道他,尤其是一些经常卖废书废报纸的人,肯定对他老黄十分熟悉。

  

  那人听后又匆匆地挂断了电话。老黄看了看手机,心想这人怎么了,他觉得奇怪。哦,他这才想起,这个电话就是他先前打错了的电话。我刚才打错了,她怎么又拔回来呢,也许她也打错了。老黄没在意,仍继续看他的电视,在电话完了后,他就倒在床上睡觉了。也许是他一天的工作太劳累,或许是他早已养成了这种早睡早起的习惯,每晚电视完了后,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他就睡觉了,只要一倒在床上他就睡得像猪一样直打呼噜。

  

  第二天,天刚亮老黄就起床,喝了碗昨晚剩下的冷稀饭,骑着三轮车又穿越在大街小巷,喇叭里仍在大声喊着“收废书废报纸,收旧家电哟!”

  

  不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老黄问道:“哪个?”

  

  “你是老黄么?”

  

  “是的,有啥事?”

  

  “我是县开发公司办公室的,我那里有些废报纸,你来收嘛。”

  

  “好的,我一会就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我来才好找到你嘛。”

  

  “我叫杨丽,你就叫我杨主任吧。”

  

  老黄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好多废报纸,他骑着三轮车先回家,把刚收到的一些废品放回家后,再骑着三轮车去到县城西门转盘处的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只见办公室里坐着一位穿着时髦,长相娇好,看起来很高贵,年龄可能有30好几的女人,好像没什么事的,正悠闲地低头弄着手机。

  

  老黄问道:“请问,这儿是县开发公司么?”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老黄,说:“是的,你有什么事?我是收废报纸的老黄,你是杨丽杨主任吧?”

  

  那女人放下手机,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老黄,笑了说:“你就是那个什么老黄?怎么叫老黄呢,看起来一点不老,名字却把你叫老了。”

  

  老黄听她这么一说,笑了:“都30了,再说下劳力嘛,人肯定出老。”

  

  杨丽说:“30就老了呀,我都35了还觉得自己年轻呢!要是在我们公司,30岁还是重点培养和提拔的对象。”

  

  杨丽站起身来,指了指办公室前推放着的报纸和杂志,还不时从她办公桌上扔下来一些书和杂志,说:“这些都是不要了的废书废报纸废杂志,你全收去吧,明天县领导要来我们公司调研,一会得将办公室打扫干净,迎接检查。”

  

  老黄拿起随身带来的大尼龙口袋,去装那些废书废报纸废杂志。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进来,说:“杨主任,胡经理叫你马上去他办公室,说是商量一下明天接待的事。”

  

  杨丽拿着笔记本和笔就走出了办公室,老黄慢慢地装,他仿佛从杨主任的办公室里闻到一股扑鼻的幽香,他又看看杨丽的办公桌上还放着香水和口红,他笑了,这女人在上班时还这么讲究,城里人嘛,就是跟我们乡下人不一样,妖里妖气的,远看像女人近看像妖精。在装好后杨主任还没过来,他就只好等,觉得办公室没人,他一个外人在这儿坐也不是站也不好,就干脆走出去,正好他也可以在外面抽一支烟,因为他明白一般办公室是不准抽烟的,何况在一个这么讲究的女人办公室抽烟就更不好了。

  

  过了好一阵,杨主任回办公室了,他看见老黄在外面站着,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去办公室坐坐吧。”

  

  老黄说:“不坐了,我还要去对面的旅游局收呢。杨主任,麻烦你称一下嘛。”杨丽说:“你自己称了就是。”

  

  老黄拿起随身带来的秤称了一下,再算好价格付了钱,说:“杨主任,你以后如有废书废报纸要卖,就给我打电话嘛。”

  

  杨主任说:“行。”

  

  二

  

  天气渐渐热了,人们几乎很少出门,一般都紧闭房门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老黄收废品的生意也进入了淡季,可他每天仍骑着三轮车走街穿巷,不管他怎么卖力收,所收来的废品都没以前多。

  

  这个时候,他主要是收一些有联系的单位。由此,他总是隔三差五打电话去这个单位问问:“你们单位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收不收得了?”有就叫他去收,没有就叫他等几天来。时不时,他也走去那个单位看看:“你们单位有好多废书废报纸呢,收不收得了?”如果有他就收走,没有就说过几天来。可他仍没忘县开发公司,因为那儿不顺路,他就拔了几次杨丽的电话,问她单位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是不是可以来收了?杨丽总是回答说:“才一点点,你过几天来吧。”

  

  过了好几天,老黄又打电话问杨丽:“杨主任,你们的废书废报纸有好多了呢,我今天来收行不?”

  

  杨丽回答说:“我今天没空,你等几天来收。”

  

  老黄想,自从那次去县开发公司收了报纸后,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别的单位他去收好几次了,可杨丽却一会说才一点点,一会说她没空。看来她单位的废书废报纸一定被别人收走了,到底是哪个在和他抢了生意呢,他却无法知道,也不想知道。按道上的规矩,生意各做各的,你收得人家也收得,她愿意找谁收就找谁收,反正收得到就收,万一收不到就算了。

  

  有一天下午,老黄突然接到杨丽的电话:“你是老黄么,我这儿有一些废书废报纸,你来收嘛。”

  

  老黄说:“杨主任,今天是星期六,你们还在上班?”

  

  “不是办公室,是我家里有废书废报纸,你马上来收嘛,我一会还要出去。你家?”

  

  “你家……在哪儿呢?”

  

  “东关转盘的凤凰小区四单元3—1号。”

  

  “好,我马上来。杨主任,我从没去过你们小区,你得等我一会,我怕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你们家。”

  

  杨丽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笨,你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在这个县城里,哪个不知道凤凰小区。这样吧,你到了凤凰小区,就问飞宏房产公司刘总的家住哪儿,哪个都知道的。”

  

  老黄赶到凤凰小区后,他向小区保安打听,保安就指了指说:“对面那个单元,你沿楼梯上去,3楼靠右就是他家了。”

  

  正当老黄要骑三轮车进去时,被保安拦下了说:“这是高档小区,三轮车不准进。哎,你骑着这个破车去刘总家干什么?凡是来找刘总的,哪个不是开高档小车来。”

  

  老黄说:“是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家有废书废报纸叫我去收嘛。”

  

  保安说:“刘总家还要卖废书废报纸,他家还缺卖废书废报纸这几个钱么?”

  

  “我才不管他家缺不缺这几个钱,反正是人家打电话叫我去的。”

  

  “那好,你去吧,但三轮车不准进,这是小区的规定,你得放在外面。”

  

  老黄只好把三轮车放在小区门口,自个儿拿着尼龙口袋走了进去。

  

  老黄顺着保安指的方向走去,终于找到了杨丽的家。他按了一下门铃,门开了,杨丽走到门口叫他进去,老黄走了进去,看见这时的杨丽比在她办公室看到的要漂亮得多,刚洗过的长发飘散着迷人的幽香,薄薄的睡衣勾勒出她富有弹性的身体,随意的穿着映衬出她不凡气质,脸上的微笑点缀着的美丽……这一切,让老黄看得发愣更是发呆。

  

  杨丽指着屋里那堆刚刚收出来的废书废报纸,说:“这些你全拿去。”

  

  老黄就用带来的大尼龙口袋去装这些书和报纸,装了满满的一大口袋,正当他拿秤来称时,杨丽说:“别称了,这些我平时是当垃圾扔的,现在看你正需要,我才叫你来拿的,这是我家不是单位,你拿去就是了。”

  

  老黄说:“那就……谢谢了。”

  

  当他扛着那一大袋废书废报纸走了出去,杨丽却说:“你等会,我这儿还有几包烟,不知是哪个送给我老公的,可他就是不抽这烟,说是太低档了,还是你拿去抽吧,反正我也打算把他扔了。”

  

  老黄接过一看,惊了,这是“玉溪”,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又有几个抽得起这种烟呢?这么高档的烟他还不抽,到底还要抽啥高档烟呀,有钱人就是好,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就是抽烟也抽高档的。

  

  老黄把烟揣进衣服包里,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

  

  又过了好几天,忙了一天的老黄洗了澡,正在看电视时,他接到杨丽打来的电话。老黄问道:“杨主任,是你家里有废书废报纸还是你单位有呢,我明天就来收。”

  

  杨丽说:“不是叫你收废书废报纸,我今晚心情不好,叫你来陪我喝酒。老黄听后,不知如何是好,他问,你在哪儿呢?我来……好不好哟?”

  

  从电话里就能听出,这时的杨丽已喝得有几分醉了,她说:“我在四季酒吧。啥子好不好,我说好就好。今晚,你一定得来哟,就当你是出来收废品一样,你一般出去收一次能挣……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行了吧?”

  

  老黄说:“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问题是……”

  

  杨丽早已挂断了电话,老黄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招来,他觉得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杨丽现在喝成这个样子,万一出点啥事他也负不起这个责,就算不要他负什么责,他从良心上也过不去。晚上他的三轮车没有灯,只能走路去,可考虑到四季酒吧离这里远走路要走很久的,他就破例打了一次出租车,去到了四季酒吧,在二楼上的一个包间里找到了正一个人喝闷酒的杨丽。

  

  杨丽看见老黄来了,叫道:“老黄,你坐,今晚,你陪我……喝酒。”

  

  老黄在杨丽对面坐下,杨丽给他倒了上一杯酒,端起来递给他说:“来,干杯!”

  

  老黄接过酒杯,一口就喝下。她又给他倒上,他们又碰杯喝下,老黄说:“杨主任,你还是别喝了,我送你回家吧。”

  

  “家,我哪里还有家呢?”杨丽又自个儿端起酒喝下,“我老公,他又找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了,你说,我还有家么?”

  

  老黄听后才终于明白了,她今晚是因这事心情不好。这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更不知说什么好,就只有听她说。杨丽继续说道:“我们可是10多年的夫妻,儿子都上初中了,他还做出这样的事。这事,我能当着朋友说么?那他们还不笑话我,我昔日的风光往日的高贵,他们眼中的所谓的“富婆”,也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我也是人,我也需要虚荣,我也需要面子……所以,我就只有找你来,找你来……陪我喝酒,陪我说话。”

  

  老黄听她这么一说,不知是心中真的很生气,还是因为喝了几杯酒,他不再像先前那样拘束了,而是开始为她道不平了。他说:“我也最恨这种没良心的人,有了钱就找小三小四……”

  

  他端起酒杯说:“来,我陪你喝。”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

  

  三

  

  过了几天,杨丽打电话说她办公室又有一些废书废报纸了,来叫他去收。

  

  老黄骑着三轮车去到了县开发公司,杨丽依旧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无所事事地在电脑购物。老黄走进办公室,问道:“杨主任,又有废书废报纸了?”

  

  杨丽站起来,指了指那边地上堆着的一堆废书废报纸废杂志,说:“这些是不要了的书、报纸和杂志,说是废书废报纸废杂志,其实都是新的,现在哪个还看这些。那边还有一大包书,你也收去嘛,那是我们的市公司一个科长写的。”

  

  老黄拿口袋去装那些报纸和杂志,在装好后又去装那一大包书,说:“这书可是新的哟。”

  

  杨丽笑了:“这书是市公司硬摊派下来的,不要能行么,要了呢又没人读,还是只能堆放在这儿。哎,这些书,我们可是按定价买来的,一转手就只能按斤斤卖给你。”

  

  很快老黄就将报纸和书装好了,他又拿来秤来称:“杨主任,你看看秤嘛。”

  

  杨丽说:“你称了就是,我不看了。”

  

  老黄称好后,算好价格将钱付给了杨丽,提着口袋走了。

  

  杨丽的出现,似乎没有改变老黄的生活,虽然也没有让他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老黄对她也肯定有过像读书时,悄悄地对班上的一位女同学有了好感一样,心中也是时不时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冲动和奇想,他肯定也在梦中不止一次梦到过她,但梦归梦,梦跟现实差得太远,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那么实实在在,就像他来城里仿佛都只是一个梦一样,因为城市虽然让他向往,但毕竟城市离他太远。一切都像原来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老黄除了骑着三轮车满街去收废品外,就是去他所联系的单位看看、问问废报纸有好多了,他也去过县开发公司几次,有废报纸时他就收走,没有时杨丽就说过几天你再来收。

  

  有一天晚上,老黄刚看完两集电视剧,准备睡觉时,他又接到杨丽的电话,叫他去“欧丝漫”咖啡厅陪喝咖啡,说是想和他说说话。老黄说:“说说话?这么晚了,我还是不来哟。”

  

  杨丽有点生气地说:“今晚,你一定得来。”

  

  老黄挂断电话,愣了好一阵,他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女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偏要他去陪她喝咖啡陪她说话呢?难道她身边就没有朋友了,那些朋友怎么了?她又怎么了,难道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可我老黄只是一个收废品的人,与她坐在一起她不觉得丢人,我老黄还有点不自在呢。难道她是把我老黄当成朋友、知己、或者当成情人……我老黄是不是哪辈子修来的福,还遇上这么一个有钱有势的,而且又这么漂亮的女人,老黄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说真的,虽然老黄话是这么说,但从他的内心还是想去的。虽然他话是这样说,心里确实想去,真有点想和她坐在一起,哪怕只是听她说话,哪怕只是看看她喝酒,对于老黄来说,也是他此身中一段最难忘的“艳遇”。还好“欧丝曼”咖啡厅离他的租赁房不远,大约10分钟后,他就来到了“欧丝曼”咖啡厅,在楼上的一个小间里找到了杨丽。

  

  杨丽看见他来了,就叫他坐,老黄依旧在对面坐下。

  

  杨丽说:“我今晚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她叫服务小姐给老黄冲上一杯咖啡,老黄喝了一口,没出声,只呆愣愣地看着她。

  

  杨丽说:“人呀,在没钱没地位时,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发财能过上好日子,可一旦有钱了,生活中什么都有了,可感情和爱却没有了。”

  

  老黄说:“你这话说得不对吧,像我们乡下的好多在外面打或做生意找了钱的男人,个个都把钱拿回家,不是修房子就是买家具,都想老婆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按理说他们农村的老婆没有城里人的女人漂亮嘛,但他们没说把乡下的老婆离了,再找一个城里的漂亮的女人,因为乡下人重情重义,乡下的淳朴厚道,哪不像你们城里人,薄情寡义,有了钱就找小三小四……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杨丽看了看老黄,说:“你说得对,城里人没有乡下淳朴厚道,没人乡下人重情重义。”

  

  这时,老黄不知再说什么了,他怕再说漏了嘴,让杨丽不高兴,只一边喝咖啡一边听她说。

  

  杨丽继续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因为家里穷,我就发奋读书,后来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当时我一无所,有好多好小伙追我,我都拒绝了,因为我一门心思想嫁个有钱的老公,心想只要有了钱啥都有了,就能过上好日子。后来我的这个愿望实现了,我终于嫁给了一个搞房地产的老板,可开先他对我很好,渐渐的,他在外面就有了女人,我想……为了这个家庭,我装着不知道不理不问就没事了,可他却得寸进尺,现在居然提出要和我离婚。”

  

  老黄问道:“你答应离婚了么?”

  

  “没有。”杨丽眼里似乎流出了泪水,“前几年,他隔三差五的还要回家,他只在外面与别的女人鬼混,现在更是明目张胆地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住在一起,有时还把这女人带回家来……你说,我能忍下这口气么,你说我怎么办呢?”

  

  老黄听后生气地说:“跟这种太没良心的人过,还不如离了好,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真心喜欢你的好男人了么?”

  

  杨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我自从跟他结婚以来,他的房地产公司越做越大,现在却有上亿的资产了,县里领导,商界达人、亲戚朋友……个个都去巴结他,只要他说一声,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莫说他,就是我走到哪里,也觉得风风光光,人们都敬我为上宾,都向投来羡慕的目光。表面上看我出门有小车,住的是高档小区,可哪个又知道我内心的苦呢?有时,我也试想过,他做得出初一,我就做初二,他在外面找女人,我为何不去找个真爱我的男人呢。可现在的人似乎都以利为重,由于他名声在外,财大气粗,又哪样事都做得出来,哪个又敢和我来往呢?”

  

  老黄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说:“天底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人,用我们乡下人的话说,难到就没有公理了么?走,我帮你去找他论理去。”

  

  杨丽吃惊了,她呆愣愣地看了他好一阵,说:“找他论理,你去?”

  

  “是的,大路不平旁人铲,我一个收破烂的,看他又能把我怎样呢?”

  

  杨丽马上镇静了下来,招呼他坐下:“别去了,你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是叫你去为我打抱不平,而是叫你陪我说说话就足够了,我把这些不敢对别人说的话出来,心里才好受些,说了心里就不再闷得慌了。”

  

  老黄又坐下了,他说:“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四

  

  这次见面后,对于老黄来说,也没让他去多想什么,杨丽的不幸虽然让他同情,但他也没有办法去帮他,更没有办法去改变她的处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骂那个可恶的老公几句:狗日的,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你龟儿子还不好好珍惜,你早晚要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而且死无藏身之地……但这种气愤,这种同情,很快就过去了。

  

  老黄依旧每天就着三轮车,在城里各个小区里转悠着,看上去虽然劳累辛苦,但日子还过得悠闲自在,他也时不时去到他常联系的单位看看有没有书报收,他也去过杨丽的办公室,每次去他都看不出杨丽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如果有废报纸杂志,她就叫他收走,没有就说,没有,你过几天来。

  

  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老黄突然接收了杨丽发来的短信:我家里有许多废旧的东西,我可能也用不着了,你马上来拿去吧!

  

  老黄看了短信后,心想杨丽是不是要搬家了,只要一搬家肯定有很多废品要扔的。现在城里的有钱人硬是好,时时都在搬新房子,天天都在换新家具似的,这样的情况他遇得多,凡搬家的人什么旧东西都不要,书、报纸、杂志之类的不必说,就是旧电视旧电脑之类的都不要,因为要是他们自己弄去扔,还要出钱请人搬到楼下或者离小区更远的垃圾站去扔,而找个收废品的人,不但不花一分钱,而且还有个顺水人情做。

  

  老黄就骑着三轮车去到“凤凰小区”,依旧把三轮车放在小区门口,拿着一个大尼龙口袋走了进去。当老黄来到杨丽的门口,他按了一下门铃,里面没人开门,他再轻轻用手拉了一下门,门没关,他又叫了一声:“杨主任,在家么?”

  

  里面仍没人没回答,他就走了进去,里面卧室的门也开着,他又愣了一下,又叫了一声:“杨主任,你在家么?”

  

  仍没有人回答,他就走去对面的一间大卧室门口,看见杨丽躺在床上,他又大叫了一声:“杨主任,我来收废品来了,杨主任……”

  

  仍没听见躺在床上的杨丽回答,更也没见她动一下,老黄感觉到不妙,开始紧张起来,他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想知道,一想吓一跳。他来不及多想,马上走到床前一看,发现躺在床上的杨丽有些不正常,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像死人一样摇都摇不醒,他又在床边发现了一个小药瓶,他拿走来一看是安眠药,他惊了:“不好了,杨主任吃安眠药了。”

  

  他拿出手机打了120,来不及多想,把躺在床上的杨丽背起来就往楼下跑,一会120急救车来了,把她送到县人民医院,老黄也跟着去了,待她的老公和家人赶到了县人民医院时,他就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第二天,老黄悄悄去到医院打听过杨丽的病情,医生说幸好送来及时,经他们全力抢救,现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住几天院就没事了,老黄听后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以后的好长时间,他没打电话去问杨丽有没有废书废报纸卖,更没有去他办公室问了,也没有接到杨丽的电话了。

  

  有一次,他又去到旅游局去收废品,他就顺便去到对面的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在杨丽坐的办公室却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问道:“请问杨主任在不?”

  

  那男子看了看他说:“你是说杨丽,她呀,早就辞职走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呢?”

  

  老黄说:“我是收废书废报纸的,不知你们单位有没有废书废报纸卖?现在没有,以后有了再叫你嘛!”

  

  老黄走出了县开发公司办公室,心里却变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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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  解 杨成钰 "关灯关灯,有光就行了呀." "小王呀,哎呀,这个水开太大了,都有水流声儿啦." 啪啪啪,随着落地的尾音一只厚手掌强有力的关掉了按钮. 自参加 ...

  • 西北作家 || 张春彦:差 选(官场小说)

    差    选 □张春彦 那天刘二正在办公室思考人生,为自己十五六年副科,不知到退休时能否解决正科的问题而迷茫,感慨着"天天忙些破事,年年辜负春风"时,局长老陆推门进来了. 刘二忙不 ...

  • 西北作家 || 散步与浇园 文/霍艳

    散步与浇园 文/霍艳 吃过晚饭便与先生出去散步了.城市夏天的景致很美,夕阳的余辉散落在街巷,树草花丛及形状各异的建筑在夕阳的掩映下,别有一番风味.车水马龙与静谧的花草树木相映成趣.置身其中,宛若进入了 ...

  • 西北作家 || 川流:豆腐佬莲芝(小说)

    豆腐佬莲芝 文/川流 豆腐佬莲芝的豆腐作坊叫"王家豆腐作坊",位于鄱阳湖口双钟镇大岭脚下,因口味独特,生意特别红火. 莲芝是两年前随丈夫小贵一起来到镇上的,那时儿子大宝已经念初中, ...

  • 西北作家||竹溪云山:虚当的葬礼(小说)

    虚当的葬礼 文/竹溪云山 岜姐的老公虚当死了,真实年龄没整明白,按推算大约快七十了,不知是推算有误,或是为给死去的人,多加几岁以显体面也罢,反正一致说他七十了,人自是奇怪,生前恨不能永远十八岁,死后恨 ...

  • 西北作家||鞠志杰:隔壁的奢华(小说)

    隔壁的奢华 文/鞠志杰 你常常仰望街对面的奢华豪宅,那耀眼的玻璃幕墙和闪烁的霓虹所发出的光芒如一把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你的心.你只有以忍耐和逃避来掩饰这种莫名的哀伤. 可是,这眼前的奢华就实实在在地摆在 ...

  • 西北作家 || 诗歌:大寒(内蒙古 霍艳)

    霍艳诗歌 一.大寒 迫不及待,你踩疼了 小寒的肩膀,急着将这个冬天 冰冻到极致.鸟儿收紧了羽毛 蜷曲在窝里,只有 咯吱咯吱的雪声与你和音 有你,这个年才有韵味 大红的灯笼,已打起精神 睡醒的对联又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