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兴法:菜市宝宝床(小说)
胡兴法,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秭归作家协会秘书长。在《小说月刊》《中华文学》《骏马》《天池小小说》《青年作家》《中国校园文学》《中外文艺》《工人日报》《羊城晚报》《新民晚报》《湖北日报》《内蒙古日报》《西藏日报》《新西兰先驱报》《中国教师报》《南方日报》《检察文学》等三百余家报纸杂志发表文学作品150多万字(均可提供电子报刊或复印件)。作品获得各类奖项并入选多种文集。公开出版有散文集《风雨中的板车》等。参加2013年湖北省青年作家高研班学习并结业。现创办语蕊作文教育全国联盟机构。
菜市宝宝床
湖北/胡兴法
相识小江,是数年前的事。那时刚二十出头的我,已在县城开创起了我的一家小酒店。那时的小汪,也出道了。他卖着小菜。我天天做采购,有一天偶然光顾了他的小摊。于是相识。
小江没有完好的身体。他右手缺了三根指头。左脚有些颠踬。
他的生意有些冷清。我猜想是因他的初来乍到,还有那不太方便的身子。我惯于冷清,不喜热捧。专撵着他的摊子,我成了他的常客。
我的职业决定了我的早起。现代人类的早起,或可是我们的发明。一个天天起三更的工作太累了。我把采购当成我的放风,我的散步,我心情的溜达。有时,我会来到小江的摊后,坐上一坐。他有一把歪歪扭扭的破躺椅。在这把破椅上,我听到了他的一些身世。
他也来自我的家乡泄滩。我们的根,扎在同一块地上。这是一方僻壤。但我们都想把枝伸得远一些,将叶茂盛于异乡。那一年,他北上,去了山东。没本钱,他也只能卖力气。在一家砖厂,他伺候一台制砖机。像伺候祖宗。他的工作是天天给它喂土。喂碎砖。有一天,他犯起了迷糊。把手也给喂进去了。老祖宗吞下他的指头,再也没能吐出。
卖力气没人要了。他回到县城,这才干起了卖小菜的行当。
那阵子,我的生意刚起步。生活有些艰难。独善其身,我很少恒久地关注一件事物。何况是别人的。为了生存,我的灵魂常常缺席。我活得像活着的死魂灵。
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我记不清了。小江的斜对面,就来了一位小姑娘。小姑娘卖的是大白菜。那时,我的小酒店里,还兼营着面条,需要佐以大白菜。我于是认识了她。白菜由她的爸爸自高山运来,她在这儿设摊售卖。菜市不是年轻人的天堂。摊主们尽是一张张老练的面孔。小姑娘可能觉得孤单了些。过了些时日,她的耳朵里塞上了MP3。在当时,这是个新鲜玩意儿。很少有人领略过这小匣子的魅力。自此,听着歌,卖着菜,小姑娘像乱哄哄菜市里的一只天鹅。
相同的营生,相邻的摊儿,相仿的年龄,小姑娘出现在小江的斜对面。小江泛起了心思。他开始了他的追逐天鹅之梦。菜市场,成了两个年轻人的相恋之场。
一边是肢体的残缺。一边是骄傲的天鹅。他应清楚这是一场逐梦之旅吧。然而后来,小江成功了。真不能想像他们冲破的的阻碍有多少。日子又向前过了几段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的两个小摊儿,合二为一了……
生活继续着,我的小酒店继续着。几年后的今天。我去采购。仍是这菜市。仍是这合二为一的菜摊。摊里,放一把不辨颜色的躺椅。歪歪扭扭,仍是几年前的。我认得。一旁的脚地下,搁一双红色的小鞋。这是一双小女孩的鞋。鞋子的头,排得整整齐齐。它在侯着小主人的梦醒。
破躺椅上,多出了一黄色的垫子。闹哄哄的菜市,孩子躺在垫子上,已静静地熟睡。这是一张宝宝床。孩子的小脸向上。上面,是菜市锈迹斑斑的穹顶。孩子的梦里有没有越过穹顶高远的天空。有没有绿色之外的缤纷。没谁知道。
这是在菜市。小江实在不能再为孩子做出些什么。
孩子身上,搭几件爸爸的衣服。这,是她的被子。小江只裹一件内衣。他温暖着女儿的梦。
半开半阖地,女儿的头上,还另外地搭一件衣服。这是小江最外的外套。我问何故。小江抬头,望望穹顶,说,不准会落下锈块,坏了孩子的眼。
“被子”上,躺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狗。其身难辨颜色。这是一只落难的狗。在尘土飞扬的菜市,洗了,也白洗。小江说。一只灰扑扑的狗,生动着他女儿的童年。
是不是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有摇篮。从僻壤来到城市,小江只有菜篮。没有宝宝床,小江只有一把摇摇晃晃的躺椅。
孩子妈妈,那个耳朵里塞MP3的姑娘呢。
小江说,走了。丢下两岁多的孩子,早走了。
去了哪里。
真的不知道。
小江用残缺的手继续整理着满摊的菜。还是这个合二为一的摊儿,他不时起身,吆喝着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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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文艺》第040期
公众号 weihewenyi
总 编 杜育龙
主 编 王 炜
副主编 吴 朝
编 辑 王 科 严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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