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铝基地 王伟钦//清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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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铝基地 王伟钦
一幌三四年过去，我上大学在外，王胜瑞亦然种地吹唢呐在家，他比我年长，我以大哥相称。他上有老，下有小，忙于养家糊口。
我们再也没有共事往来。我再也没见到王胜瑞。后来我从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从外地回到老家，听巷里人说，王胜瑞有一件惊人之举，令我毛骨悚然，极为惊讶，其形象在我心里大打折扣。
他在家里盖厨房，请巷里七八个人做小工，满院都是巷里帮忙的人，有浇水和泥的，有用刮刀削旧砖上的石灰，还有搬砖垒墙的。王胜瑞不知什么原因与岳母发生了争执。岳母已七十岁，老汉去世多年，岳母一脸苍桑头发全白。每天忙里忙外给女儿女婿看娃做饭。盖房子是个出力又花钱贼累人累心的活，人的情绪和脾气最容易发燥。
岳母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得罪了王胜瑞，顿时火冒三丈，与岳母大吵大闹。老婆本来嘴豁，说话漏气，拾不上王胜瑞的话，气得滚在地上，哭着骂王胜瑞：“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把家产和女儿都给了你，又给你看娃。现在老了干不动，你就这么闲弃我！没良心的东西！我不活啦！我不活啦！”老太太滚在地上，王胜瑞恼羞成怒。一个剑步冲到老太太身旁，一连踢了二脚，还不解恨。帮忙的人平时见王胜瑞厉害，也没人敢劝架。王胜瑞见岳母给他丢人，就一把拉起岳母，大声吼叫:”走！你不想活，巷里有池塘，我把你撂到池塘！你死去！“
岳母吓得浑身稀软，当即昏昏沉沉，两条枯瘦如柴的腿和脚拖在地上，被王胜瑞拖出家门，地下留了两道深深的脚印。吓得王胜瑞的二个儿子哇哇地哭喊：”放下奶奶！放下奶奶！“此情此景给王胜瑞的儿子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我自离开耽子村，四十多年在外工作，偶尔回家一次，很难见到王胜瑞，他还是那么忙着走事，技艺比过去更娴熟更精彩。
斗转星移，时间过得飞快。2017年我退休回家种苹果，再次遇到王胜瑞。他与老伴在地里挖蒲公英卖钱，开一辆破旧的三轮电动车，装了满满的一框子绿嫩的蒲公英。老伴引苗与他并肩坐在车前座位上。背佝偻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满嘴没有真牙。昔日那英雄豪杰之气不见了，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和伤痕！
王胜瑞用双手劳动和吹笛子吹唢呐为千家万户送去欢乐和艺术，挣得的钱用来安葬了岳父岳母，为三个孩子娶了媳妇，新盖了三座院子，十几间新房。儿孙满堂，本该享天伦之乐。而老俩口却无栖身之地。土地分给三个儿子，亲手打墙盖厦建起的房子全部分给三个儿子。老俩口轮流在三个儿子家生活一年。
每次从这家搬到那家，老俩口的心灵就创伤一次，嘴上不说，眼里无泪，心在滴血！
更奇怪的是老俩口不愿意麻烦儿子和媳妇，自己亲手做饭吃。每当儿子一家吃了饭，把剩饭剩菜收拾干净后，老俩口才进入厨房，拿上自己亲手在耽子镇集市上买的菜，开始重新烧火做饭。我心里不是滋味，疑惑不解地问老俩口:“儿媳妇不孝可以理解，而你的儿子就不能加两双筷子与他们一起吃吗“？王胜瑞心平气和地说:”他们的饭不对我们的口味，自己做的饭好吃！“我无言以对。我的双眼饱含着泪水眼前一片漠糊，这还是当年我认识的争强好胜的王胜瑞吗？这还是用鼻子眼次唢呐的王胜瑞吗？我惊叹时间这把磨石的坚韧不拔把每个人的性格棱角都磨得圆圆滑滑。我感叹岁月无情世事难料英雄也有气短的一天！
俗话说得好，父母是儿女的一面镜子和榜样。父母对老人孝顺，儿子也会孝顺父母。父母对老人不敬，儿女也会对你们不敬。常言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王胜瑞的老年生活难道是老天对他虐待岳母的报应吗？
2021年的2月，我在西安，从手机上看见一条短信，是王胜瑞的二儿子突发心梗无力支付昂贵的心脏手术费而发起的“水滴筹“。我当即尽微簿之力捐款相助，我外甥薛晋鹏也慷慨解囊。王胜瑞的死，也与此事的发生有很大的直接的关系。
一对农民为社会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老了却无积蓄为儿子治病，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可怜巴巴。儿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无钱交手术费自己能不心急吗？由于生活拮据，自己的心脏早已给他发出求救信号，由于对信号的无知而未引起重视，由于农村医疗条件的简陋和缺医少药，由于农村医疗知识宣传不到位不普及，由于农村医疗保险车水杯薪，许多农民无钱进大医院，得了病都是拿身子扛，扛不住的就像王胜瑞一样几个小时就被阎王爷拉着手商量事去了！
我们急切地盼望“十四五”振兴农村经济早一天实现！让农民音乐家王胜瑞的悲剧不再重演！
望着王胜瑞的坟头，想起他生前的豪情壮举，一代自学成的农民笛子家，唢呐家，民间艺人就这么长眠于地下，人们再也听不到他的笛子声，唢呐声，我不禁潸然泪下……
风在耳旁呼呼地吹拂，极目远望天边的云彩和空旷的天穹，我仿佛又听到王胜瑞的笛子声，唢呐声……我为他欣慰！为他高兴！他再也不用从东家搬到西家，再也不用开三轮车到儿子的苹果树地里挖蒲公英卖钱，再也不用看着儿孙吃饭后自己再烧火做饭，再也不用骑车到村外走事吹笛子吹唢呐吃苦流汗挣钱养家糊口，再也不用为儿子心梗无钱医治而操心劳累……
安息吧！农民音乐家王胜瑞！您的音容笑貌，刻苦学习，忍劳忍怨的精神将与你给农民带来的优美旋律的笛子声，唢呐声将永远飘荡在村民的耳畔和心中……
清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个追思逝者的日子，有多少人活在人世间能明白做人的道理
人在做，天在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难，做一个明明白白的人更难！以王胜瑞为镜，愿普天下之人学前辈优良传统，活的明明白白……
2021.4.19
后
稷
文
苑
作者王伟钦。山西铝基地教管中心教师。著有《山西铝厂志》等。已退休。现居住西安。
——发刊制作：葛丽娟
协助制作：焦云竹 薛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