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里的历史03〡一碗大米饭里的三观

吃都吃了,还不涨点知识啊

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每天都要吃大米饭。如果一顿饭没吃到大米,即使吃了很多东西,也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好像没吃饱似的。

没有大米饭的日子,无法想象。

南方的朋友总喜欢问我:怎么你们北方人也喜欢吃米?我以为你们都是吃面食长大的。

哎呀,这真是个不小的误会。话说中国最好吃的大米,不正是产自最东北的黑龙江嘛。

吃下两碗大米饭,让我们聊一聊大米饭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恰好今天是谷雨,农民伯伯可以开始插秧种水稻了。既然不能下田插秧,涨点关于大米的学问也是好的。

人生观:不为五斗米折腰

有骨气的文人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在历史学家眼里,为了吃上大米,全体人类付出的代价岂止是折腰。

有历史学家认为,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农业的出现差不多是一场骗局,它不但改变了人类进化的方向,甚至改变了人类历史整体的轨迹,比如说:因为要种地,要照顾土地里的庄稼,人们变得“重土难迁”了,再也不能“世界那么大,走一走看一看”了。

从农业革命开始,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前是走着吃,打猎、采摘、迁徙;学会种地以后,肉吃得少了,五谷吃得多了,食物的多样性变少了,包括小麦水稻在内的野生植物,通过利用人类的农业革命,也将自己繁衍至全世界,成为人类的主食。

You are what you eat.

人如其食。食物不仅仅创造了我们的身体,也造就了我们的生存模式,甚至道德性情。在我们老家,当问一个人是靠什么谋生的时候,人们会说:你是吃哪碗饭的?你端公家的饭碗,还是自己的饭碗?有机会你可以观察一下身边从事不同职业的人,他们在餐桌上的表现,以及他们的饮食爱好,非常有趣。

世界观:一样的米,不同的饭

南方的水稻一年两茬三岔,天寒地冷的北方也抓紧时间种水稻,尽管一年只有一茬,但东北大米的名声却是响当当的。

《国家人文历史》微信公众号里曾经转过一篇文章,分析过东北大米的起源以及为什么好吃,说来有点不可思议,水稻本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植物,日本的水稻是从中国运过去的,朝鲜半岛的肯定也是,但是东北大米的源头却是“出口转内销”。 这篇文章认为东北大米是鸦片战争时期朝鲜人逃荒带过去的,1875年,辽宁省桓仁县的洼泥甸子村一位金姓朝鲜移民试种成功,这个村子因此被誉为东北水稻第一村。20世纪初,一位叫做申友景的朝鲜移民带回了日本北海道的“赤毛”稻种,又打开了东北水稻种植的新世界。

水稻是亚洲人的主食,生活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人们,用同样的米,做成了不同的饭。比如说:日本人搞出了寿司,韩国人倒腾出了拌饭,中国有扬州炒饭,盖浇饭,还有以米为原材料的米线和米面。

同样的食材,被制成不一样的食物。同样的大米,被制成不一样的米食。这不仅仅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智慧,也蕴藏着当地人的文化密码与历史传承。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碗韩式拌饭,折射了这个民族曾经的艰难与不易。想想吧,用来制作拌饭的石锅,同时也是吃饭的容器,人们在吃饭的时候,必须小心不被烫到,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烹饪工具与饮食工具合二为一,大概是因为物资不够充沛吧?于是便将锅缩小到碗的尺寸,将碗放大一点做成小小锅,一举两得,也可以吃到更多。一碗拌饭里,既有蔬菜也有肉,每种配料都只有一点点,很多个“一点点”,拼凑成一大碗,保证了参与这一餐的人,都能平均得到分配的食物,如果单独做成菜,总会有人吃多有人吃少……

唉,经这么一分析,感觉石锅拌饭惨兮兮的呢。

用同样的逻辑再分析一下寿司,嗯,应该也是劳苦大众的发明,且主力应该是渔民吧?想想看,人在海上漂,带在身边的米饭,正好可以搭配刚刚打捞上船的鱼。据说在日本做厨师,需要的技能不仅仅是把多种生食烹饪为五花八门的熟食,而是挑选优质生食的能力。他们认为生食是衡量人与自然亲密关系最好的工具,也是人与自然最直接最美好的距离。

价值观:一碗大米饭里的自信

同样吃大米饭的国家,既是合作伙伴,也是竞争对手。合作的机会在于我家今年歉收了,可以到你家买一点儿;竞争的原因有点像同行是冤家,总是要比一比的:谁家的米好,以及谁家的电饭锅好。

关于大米的竞争,归根结底,是自然环境的竞争:山清水秀出人才,也出好米;关于电饭锅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一场工业技术能力的竞争:如果输掉了电饭锅,也必然会输掉马桶盖;而当民众争先恐后的出国买大米买电饭锅的时候,则成了消费信心与文化自信的竞争,这两件东西,绝对不能输。

希望我们大家能对自己的大米和电饭锅更加自信一些。相信自己人,相信自家的田地,也相信自家的电饭锅,抬头看一看国徽,上面便有稻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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