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爱恨蛤蟆坪(八)·连载28 || 作者 南岳
爱恨蛤蟆坪
作者 ‖ 南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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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岳近照
作者南岳,本名南衡山,甘肃会宁人。一九九二年首次在报刊发表作品,后长期搁笔,近两年又间断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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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义碰了一鼻子灰,站起来,从栓锁家地里出来。他心里非常憋闷,边走边想:
过来的这多少年,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小瞧,这样侮辱。想当年,他当记工员的时候,队上每个人见到他,不是称李家爸,就是称李家哥,个个必恭必敬,如今连栓锁这种不象人的东西都随便羞辱我,把我不挡人看!可他又想,我自己也从没帮过人家,别人都凭什么给咱帮,过去是因为咱手里攥着权,人们都为了一口吃的,巴结咱,现在巴结有啥用,况且以前我也太过分,力气人都不爱出,苦人都不爱受。
李守义转念又想,现在没有牲口,已到了秋后,地还没耕一点,这明年咋种,两个孩子都正在上学,不但没钱,连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念书。唉!咋办!咋办?
他越想越烦燥,越想越憋屈,看见路边有个土块,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脚立刻钻心地疼,疼得他呲牙裂嘴,赶紧蹲下,用两手捂住脚,抬头左顾右盼,看有没有人看见。见周围无人,再看那土块时,原来是块石头!过了一会,疼得稍微慢了,才慢慢站起,一跛一跛地往干活的地方走。
李守义来到挖坟坑的众人那里时,老阴阳丁瀚文还在蛤蟆坪巧巧家的承包地里转悠,七八个土工,坐在香炉山下巧巧家的一块闲地里,有的划拳喝酒,有的躺在一旁,边抽烟边扯烂闲。有的跟着巧巧和丁瀚文、钱有余,转悠着给贾明寻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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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的地点还没有决定下来,众人跟在丁瀚文后面,七嘴八舌地探问丁瀚文:蛤蟆坪哪些地里有好地方,蛤蟆坪的地方有没有金石湾好,有的问蛤蟆坪的地方能不能出人才,能出怎样的人才,有的还问,为啥这么大的金石湾,人那么多,连个县长一级的官都没出来过,等等。丁瀚文则只是微笑着,神秘兮兮的,一言不发。
最后他在二牛家坟下面低处,隔着二牛家的一块地,巧巧家的地里站住,前后左右环顾着看了好一会,然后才慢腾腾地从包里掏出罗盘,放平,放定。跟随的副总管钱有余掏出了几张钱,塞在罗盘下面。丁瀚文一边说着客气而客套的话,一边找出线锤,对着罗盘,用垂线转着吊看了一周,吊罢后,微笑着对巧巧说:“你爸的地方就定在这里,以后你好过了,要记着你丁家爸。”
巧巧面无表情,哭丧着脸低下了头。
众人试探着问老阴阳,这地方以后将有何应验?丁瀚文笑了笑说:
“事在人为,非人力所求,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我们干这行的最基本的行规。”
“丁家爸你这话不是矛盾着么,事在人为,怎么又说非人力所为?”有嘴快的连忙问。
“那你慢慢想去吧。”
钱有余喊来众人,大家帮着放好了线,定了坟院与穴口位置,然后丁瀚文与巧巧发了好几道文,放了许多炮,祭皇天后土,祭土地阡陌,祭游神太岁等等,折腾了许多时间,才斩了草,破了土,众人开始挖坟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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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划好后,丁瀚文与巧巧、钱有余三人赶紧往回走。
到灵堂前时,已快到中午一点了,总管刘志强已等得焦急不安,在三人回来的路上瞭了好几次。看见三人回来,赶紧吆喝着指挥众人迎纸火,一时间,参加祭悼活动的所有人都手忙脚乱,行动起来。迎罢纸火,紧接着举行大奠烧纸。
整个仪式进行完毕后,最后巧巧行答谢礼,给众人磕罢头,乐器刚停下来,人都还没离去,巧巧突然站起来,转过脸向众人大声说:
“大家都不要走开,我有话要说。”
大家都停住,诧异地看着巧巧。
“金石湾的父老乡亲,来的所有亲戚朋友,我贾家如今走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啥好顾虑的,我也不怕羞丑。有一件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是我和我大做错的,亏了人,害了人,损了阴骘。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和我大的灵位说清楚,就是八年前我怀的那个孩子,是那个工作组员冯杰的,不是二牛的,我们冤枉了二牛,害得他劳改了八年。这一切都是冯杰设的骗局,我们都上当受骗了。今日我说出来,说清楚,我想望让我大在阴间,看能不能少受些罪,少受些磨难不,……”巧巧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哭得不能再说了,两手捂着脸,转过身走进了灵堂。
众人们个个面面相觑,各种表情的都有,没有人说一句话。
任彩香听罢,露出一脸鄙夷不屑的神色来,边走边叽叽歪歪,悄悄自语道:
“我啦啦吆吆!啧!啧!啧!啧!好象还仁义着,正经着了不得,龌龊事做了,人害了,还要装好人,啧啧啧!啊呀呀,这些人!怕是屄捣的人太多着,根本晓不得是谁的了是我才信呢!啧啧啧!我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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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则被巧巧的举动和一席话搞得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想,巧巧这七八年,究竟有什么变故。
接下来开席吃饭,到饭吃罢时太阳已快下山了。外地远处的亲戚朋友陆续告别回家了,只剩下本村的房下庄间人,都开始熬罐罐茶,喝酒,抽烟,聊天,打牌。
阴阳先生紧接着又念了一卷超度亡灵的经,然后是堂祭,折腾罢时已经夜深了。
到第二天凌晨三点钟,庄间房下都到齐了,大家都抢着喝了迷魂米汤,开始撤灵堂,大殓,五点钟准时起丧,发引。坟坑昨天下午就挖好了。
天还没亮,十八的月亮还基本圆圆地,没有落下去,正挂在西天。人们提着灯笼,打着手电筒,吹响乐工前行开路,后面的人举着幡、纸人、纸马、花圈、挽歌、铭旌等各种纸火紧随其后,后面孝眷扯着纤布,众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抬着大棺,吵吵嚷嚷地出发了。
送丧队伍借着白光光的月色,缓缓向蛤蟆坪行进。凌晨的天气潮湿而清冷,路边的野草上已有了湿漉漉的露水,凄婉而哀伤的唢呐声,夹杂着巧巧沙哑的、呜呜咽咽的哭声,飘荡、迴响在金石湾与蛤蟆坪以及金石河上空,仿佛给苍茫起伏的群山万壑,古老而沉寂的黄土地,贫穷而落后的纯朴村民们,如泣如怨地诉说着一个悲壮而苍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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