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年前，“蓝色巨人” IBM 一路高歌冲进医疗健康领域，依靠其重量级 AI 系统 Watson 成立了独立的 Watson Health 部门 ，随后一年又花费近 40 亿美元收购了 4 家医疗数据公司，这才最终组成了 AI 医疗诊断先驱 IBM Watson Health (一般简称沃森健康)。
近日，有消息称 IBM 很有可能出售沃森健康。相比于昔日的友商微软和亚马逊的市值已经上升 10 倍以上，IBM 亟需增强混合云主营业务来追赶，这也就意味着，沃森这样不盈利、且长期内都可能无法盈利的业务将被 “战略性放弃”。
这个消息并不那么令人吃惊。
沃森健康此前背负着在 2020 年实现 50 亿美元营收的 KPI，目前，沃森年收入约为 10 亿美元，至今尚未实现盈利。
对于沃森健康将要被出售的言论，“蓝色巨人” 拒绝置评。
从大举收购数据公司，到员工纷纷离职
如今，之所以有 IBM 对沃森健康业务另做打算的消息传出，或许是公司从整体出发的战略性 “放弃”，但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沃森健康一步步下错了 “棋”。
STAT 的一项调查发现，Watson Health 的衰败其实是咎由自取 —— 由于其过去几年的过度营销以及制造出的产品远低于市场预期造成的。
IBM 入局医疗健康业务的时间点，或许可以追溯到 10 年前。
2011 年，IBM 的计算机项目 Waston 在美国智力竞赛节目《危险边缘》(Jeopardy!) 中战胜了两名顶级选手，Waston 因此受到了世人的关注。
图 | waston 与两名选手在《危险边缘》中对战（来源：节目视频）IBM 也从那时起开始了其在基因组学、医学影像、癌症治疗以及药物发现等领域人工智能产品的开发，并在次年与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私立癌症中心 MSK 达成协议，共同培训治疗癌症的 AI 工具。之后，IBM 在 2014 年收购了医疗保健数据驱动型公司 Phytel 和 Explorys。2015 年，Waston Health 正式成立，致力于将数据、技术和专业知识结合起来，实现医疗服务的转型。这一业务迅速引起了一大批医疗健康界知名厂商的关注，其中包括 Cleveland Clinic、Mayo Clinic、CVS Health 以及强生等。彼时，Waston Health 公司首席执行官 Ginni Rometty 表示，“我们将尽自己努力去改变医疗健康体系的面貌。”可以说，Waston Health 在 2015-2016 年发展十分顺利，与多家公司达成合作，也为其业务的壮大将多家数据公司收入囊中。其中包括，2015 年收购医疗影像公司 Merge Healthcare，2016 年收购医疗数据公司 Truven Health Analytics 等。收购这些公司的同时，Waston Health 也拥有了 3 亿患者的生命健康数据，IBM 当时的首席执行官 Ginni Rometty 认为，公司就此拥有了 “最大的非政府健康信息收集库”，并且她表示 “我们认为，有了这些数据我们有能力解决几乎所有患者的任何问题。”Waston Health 将这些从多家公司集合而来的数据被储存在 IBM 健康云中，他们希望健康云作为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可以收集更多的健康数据，并以此来驱动 Waston Health 的运转，为医院、患者以及研究人员提供建议，打造以人工智能为指导的医疗健康新纪元。图 | IBM 健康云（来源：hitinfrastructure）但事实并没有如 IBM 希望的那样发展。据其前员工称，IBM 试图将其收购公司的技术和文化整合到 Waston Health 大家庭中，但结果这些公司却只是简单的集合，并未形成一个有凝聚力的整体。也有前员工表示，IBM 破坏了他此前公司的核心业务，并且忽略了占 Waston Health 收入很大比例的产品，这让他感到很失望。另一位前员工还说，其实，IBM 没能充分理解科技和医疗健康之间的复杂关系。以上种种，导致接下来的几年，Waston Health 员工离职率非常高，领导层也有很多人都离开了公司。这家曾宣称要用 AI 改变医疗体系的公司逐渐失去光芒，在 2018 年夏天迎来了至暗时刻。2018 年 5 月末，IBM 内部人士透露，Watson Health 裁掉了约 50% 至 70% 的员工，主要涉及其过去几年收购的医疗数据、医疗影像以及医疗保健管理公司的员工。那次大规模的裁员被众多媒体形容为 “医疗 AI 泡沫破灭”。其后，2020 年底，Explorys 联合创始人 Anil Jain 也离开了 Watson Health。如今，Watson Health 或将放弃用 AI 改变医疗健康的计划，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想法是行不通的。Watson Health 副总裁 Lisa Rometty 曾在一场全球性的会议上通过视频为数百名员工描绘了截然这样一幅画面：一家中国医院在使用 Watson 的产品治疗癌症病人。患者的妻子问医生，是否可以延长她丈夫的生命，哪怕一、两天？医生看着患者妻子的眼睛说，“使用和 IBM 合作的这项技术，我们相信可以，它可以帮助你们继续生活在一起。”Rometty 认为，公司的产品有助于拯救生命，这是作为 IBM 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图 | Watson Health 副总裁 Lisa Rometty（来源：Twitter）不只是 Rometty 本人，在创办这一业务的早期阶段，Watson Health 将大部分预算投放到广告上，大肆宣传交易和合作关系，夸大人工智能的能力，公司的决策也都围绕着公关进行。然而，现在几年过去了，IBM 仍旧未能证明他当初所说的效果，IBM 的声誉也因此受到巨大的损害。在其一些目前已经离职的员工看来，“按照 Watson Health 的做法，几乎不可能实现其所谓的愿景”。其前员工在接受采访时指出，公司领导者将宣传和短期财务目标放在了首位，对产品做了过度的营销，然而业务却远低于早期炒作的那样。更有其前员工提到，“一切都是编造的，” 这些营销的背后是没有可靠的数据支撑的。“他们坚持要在医疗保健期刊上发布广告，但我们没有临床验证或证明可以说服临床医生或者肿瘤专家。” 据了解，IBM 一度成立了一个特别团队，专为生成临床证据工作，以支持其癌症产品的使用。该公司的前员工还表示，IBM 吹捧了多项研究，例如，Watson 对肿瘤治疗的建议和医院肿瘤委员会非常接近。然而，那些研究是与 IBM 客户进行的，并非基于外部的、客观的研究人员的研究调查，而且也没有工具可以实际证明这些结果。这就与 Watson 在广告中宣称的可以帮助 “预测癌症” 的说法相去甚远。此外，另有该公司前员工表示，当年 IBM 宣布的科学证明以及一系列合作伙伴关系时，其实并没有拥有那些资源。公司也从未发布专门的云平台，来为一些客户提供服务，并且，也没有用 AI 引擎去分析被收购企业的数据，这其实是违背了企业的核心承诺。后来，随着 Watson Health 员工着手销售这一产品，其营销和产品实际性能之间的差异也开始显现。世界各地的医生抱怨说，由于治疗方案、护理渠道以及可行性药物的差异，产品给出的建议不能和患者匹配。有分析人士认为，IBM 作为将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医疗领域的先驱公司，无疑值得称赞；不过，作为第一批 “吃螃蟹的人”，IBM 虽然没能利用 AI 在医疗领域开疆扩土，也为后来者留下了更多经验，以及警示了需要避开的雷区。一是，未来 AI + 医疗公司应该把更多精力放在科学技术上，而不是一味炒热度，依赖市场营销。2015 年，正处于 “巅峰时刻” 的 IBM 成立 Watson Health 部门，大举进军医疗健康领域，并展开大规模收购行动。那时，Watson 在媒体宣传造势上可谓拼尽全力，一定程度上夸大了 AI 解决方案。彼时，IBM 与 MD 安德森肿瘤中心、医疗设备厂商公司 Medtronic、运动服装及配件公司 Under Armour 等达成合作，可以说一时间风光无两。然而，打铁还需自身硬，真正有价值的产品需要经得起时间的经验，同时也要经得住病人、消费者、客户的检验。2018 年，IBM 的泡沫出现，其 AI 技术无法与现有的医疗健康体系兼容，机器学习模式与医生的工作方式没有达到设想的匹配、用户的认可度也没有获得明显提升。AI 并不是万能，所以设定解决方案十分重要，比如说根据已有数据选择现有技术可以解决的问题出发，制定解决方案。有业内人士认为，AI 更适合解决一些细分领域的问题，比如说检测癌性肺结节，或者是用于放射、影像等。AI 要实现的不仅仅是深度学习，更重要的是要更 “智能”，能整合到临床治疗环境中，从而反馈出及时适合的信息。不同的是，Watson Health 通过多次合并，业务涵盖领域庞大，从基因组学到向医院提供保险合同。该公司领导人还曾公开表示，业务还将关注癌症治疗。三是，数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收集和整合数据是 AI + 医疗的一大 “拦路虎”。面对这一问题，Watson Health 提出的方案是 —— 收购四家医疗数据、医学成像公司，以此收集亿万个数据，包括 Truven、Explorys、Phytel 和 Merge Healthcare。然而，数据的整合并不是简单的收集和汇总，也对技术提出了新要求。事实上，IBM 的技术无法集成这些分散的数据源，也没办法将这些数据整合到云存储库里面。据消息称，IBM 至今仍未发布过专用的云存储库，对于所收购四家公司的数据整合情况也无从得知。Forrester 研究部门的高级分析师 Arielle Trzcinski 曾这样描述 Watson Health 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工作：“IBM 进入市场的零散单品从未在竞争中脱颖而出”。该公司一直专注于将其技术转化为收入来源，而不是专注于开发可以在医药健康领域产生重大影响的产品。人们常常这样描述长期发展的事物：“人们总是高估未来两年的发展，而低估未来十年的变化。”
